“......奥赖恩在办公室,你想过去一趟吗?”
斯内普低声说。
皱了皱眉,尤利很快又舒展开,扭过头在哈利的羊皮纸下写完最后一串数字,并把他们的课本和羽毛笔放回原处。
她冲他们笑了一下,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子,转身对着斯内普颔首。
“我现在过去。”
两人并排离开,留下哈利与罗恩面露惊悚地对视。
路上——
“前几天他写信给邓布利多想要查看你的入学信息,邓布利多告诉他这是不允许的,今天他就过来了。”
尤利“嗯”了一声。
“没关系斯内普教授,我本来就打算面对面和他解决,虽然比我想得快了一些,但也不算坏事。”
可见米里森确实和他关系亲近,很快就给他写信了。
“总之......我们会在旁边。”
沉默片刻后,斯内普堪称语气温和地说出了这句话,尤利抿出一个笑。
“嗯,谢谢教授。”
接下来的路程他们没有再说话,斯内普以为尤利在思索接下来的情况以及她要说什么。
但其实尤利什么都没有想。
她没有觉得愤怒,没有感到委屈,也没有憋着一口气想要质问——什么都没有。
或许是因为我都要遭受生存危机了所以分不出情绪给他?
踏入石兽后的阶梯时,她漫不经心地分析着。
近距离看到奥赖恩的确会勾起尤利开学那天在车站的糟糕心情,但是她没有把这份糟糕写在脸上,顺滑无比地在奥赖恩对面坐下了。
邓布利多校长很贴心的在宽敞的办公室里又变出了一张蛇木雕花书桌,以便他们既没有鸠占鹊巢的尴尬既视感,又能在较为正式的位置面对面谈话。
从她进门时奥赖恩就一直观察着尤利的面孔,他很快知道自己不用再搞什么血缘魔法来确认了。
她的发色与五官位置和他如出一辙,而五官又无一不像那个女人。
抱歉,他已经记不起那人叫什么了。
尤利没心情跟他面对面耗着,她单刀直入。
“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我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我想我们别磨蹭了,就说吧。”
奥赖恩对那双靛蓝眼睛印象深刻,这种深刻给他带了一阵不安,因为他曾以为在魔法的土地上他再也看不到这双眼睛了——或者说这双眼睛再也看不到他了。
他从胸腔挤出一口气,不过这也没有让他的话听起来更掷地有声。
“好吧。米里森,你不要告诉她......不,我希望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现在有了想守护的家人,我愿意给你足够的经济补偿,一次性付完。”
尤利面容平静,她端起桌上的茶一口气喝了大半。
“我不需要你的金加隆,我只向你提一个问题——但我要求你必须诚实地回答我。无论你的答案是什么,只要它是真实的,我都保证不会在未来骚扰你的家人,或者把这件事透露给任何人。”
奥赖恩坐直了身体。
“只要一个问题?”
“只要一个问题。”
“当然,我会如实回答的。”
尤利眼睛不眨地盯着他的棕色瞳孔,嘴唇抿成一道锋利的直线。
“你当初抛弃我的理由,只是因为我血统不纯吗?”
奥赖恩的脸上浮出一丝尴尬,但他已答应在这件事上信守承诺,所以只犹豫了片刻。
“......有一部分这个原因,但并不是全部。”
“我当时的未婚妻、也就是我现在的妻子,她的家族对我并不太满意,因为那几年我招致了一些绯闻,又逃到了麻瓜世界,她的父母迟迟联系不到我,有了想退婚的想法。但是我的家族正在那个关点陷入一场债务危机,我们需要这次联姻,破产前我意识到当时能依仗的只有未婚妻对我的心意,但如果被发现有了孩子,一切都不可挽回......并且我也因为你母亲想利用孩子捆住我而感到愤怒......这就是所有原因了。”
尤利垂下眼,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又呼出,最终点点头。
“我知道了。我想我们的对话可以结束了——需要我立下牢不可破誓言来向你确保这份承诺吗?”
奥赖恩因她的干脆而感到不确定,手指在杯口处来回摩挲。
“不,不用......你现在和你母亲生活在麻瓜世界?”
“我没跟她生活在一起。”
奥赖恩愣住了。
“没和她——?”
尤利对他不合时宜的好奇心感到不耐,她两手交叠搭在腹部。
“你离开后她把我丢在了孤儿院,后来和新家庭移居到了法国,我和她没有联系。好了,让我直说吧,我并没有更恨你或是怎样,我平等的厌倦你们两个。而当我说我厌倦这回事,那就意味着我会避免一切和你们的接触——所以我并不会打扰你的女儿,也不觊觎你们纯洁的姓氏,我永远只会成为尤利·切达尔——我说明白了吗?”
“……你说得很清晰,但我得辩解一件事,当初是你妈妈瞒着我把你生了下来,而我已经给了她足够的钱去……你知道那个。站在我的立场,我不认为我存在那么大的过错——”
奥赖恩语气急切,他的表情是夹杂着恼怒的尴尬。
话没说完,尤利嗤笑一声打断了他。
“那又如何?”
“......什么?”
他看起来更加愤怒了。
“那又如何?”
尤利的视线变得锋利,她压低了上身,一字一顿地重复了这句话。
“难道要我作为一个事实孤儿去理解你们吗?凭什么?她当然可以告诉我她是因为走投无路所以希望用一个孩子翻身,但那是我造成的吗?你当然也可以认为自己毫无过错,但被生下来再抛弃是我的选择吗?我憎恨的是在世却缺位的父母,你们只是填充了其中的角色,而既然你们两人都拥有了幸福的生活、你们各自的孩子也都富裕快乐的长大了,活在地狱里的我还该如何体贴呢?”
“就像米里森,你的珍宝,她不会半夜饿得和其他孤儿抱在一起哭,不会在摆摊时被人嘲笑连像样的桌子都没有像臭要饭的,不会为了省电被煤油灯熏得眼睛肿得没法见人,不会因为买不起一英镑不到的地铁票走到鞋底整个烂掉......那请问,我过这种生活就是活该吗?这难道是我的过错吗?”
“让我说句难听话吧,以你们两人的水准,难道还能生出一个道德标兵?”
奥赖恩的嘴唇蠕动了几下,但他无法开口辩驳,像泄气的皮球软烂地瘫在椅子上。
尤利冷漠地起身,她留下最后一句,转身走出了办公室,甚至忘了和邓布利多与斯内普告别。
“那么,关于你们的闹剧在我心里已经正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