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她在意什么,打蛇打七寸,越在意越薄弱。
“我的医术,只是为了救我娘,他们都说她活不成,可我不信,堂堂医圣门阀世代行医,却连最珍视之人都护不住,你说讽刺不讽刺。”
“我翻遍古籍谏帖,自认为不比那些宗门之后差上什么。”听闻茵提起自己的医术,晴凉月见嘴角轻轻一撇,笑得意味深沉又带着些自嘲。
难道不可笑吗?
只因她是女子,哪怕是遗腹子也得不到宗门的半分正眼相看,只因她是女子,继承不了亡父的姓氏和衣钵,更有她克父之言泛泛传出。
“当然,在我心目中月见的医术是这个。”闻茵说着便竖起大拇指。
突然被闻茵谄媚奉承了两下,晴凉月见心中虽喜但不会表现出来,只是轻“哼”一声:“你又没有见识过我的医术,从何得出的结论。”
“我猜的。”见她这般心口不一,闻茵倒也不讨厌,觉得十分可爱,看来这是位刀子嘴豆腐心的主。
“那你以后呢?要一直待在山上吗?”
气氛渐渐缓和起来,闻茵继续与晴凉月见搭话。
“我嘛?”
“不过你问的问题我也想过,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等我娘百年之后,我在这世间也就彻底没有什么挂念的了,到时候我就带发修行云游四海做个为平民百姓治病的逍遥散医。”晴凉月见并不想吐露什么,见闻茵问了自然而然的漫不经心答道。
“做个逍遥散医?”闻茵听后有些若有所思道:“那倒也不错,月见的想法我觉得很有趣,只是寻常女子不都盼愿寻得如意郎君,夫妻恩爱举案齐眉,月见却想要带发修行普度众生。”
“情爱二字是世间最不要紧的东西,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众生平等生死悲欢都是一场空罢了。”
“尽我所能,行人事尽天意。”
晴凉月见淡淡道,眼底的冷漠如同冻结千年的湖水,不带一丝涟漪:“况且我也不信,会有人不带一丝目的来爱我。”
“那人哪怕明知道宗门铁律不得与外族通婚。”
“却还是设计让我娘陷入情爱,心甘情愿的献上浮生柄,最后他撒手人寰,我成了克父克母克夫克子的野种,没了浮生柄,娘亲的身体日薄西山,一日不如一日。”
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晴凉月见的语气让闻茵听不出半分情绪,这也是第一次她肯主动和并不相熟的人吐露过往。
“你说,像我娘这样子的人是不是很傻,付出了所有,却落得这般下场,困在宗门四四方方的狭小院落中。”
闻此言,闻茵微蹩柳眉,眉间春水不在,皓腕抬起搂住晴凉月见僵硬的胳膊柔声道:“月见,你没有错,你娘也没有错,爱一个人并不一定非得她知道,也不一定非要求个结果。”
“当你真心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付出比索取更快乐,给予比得到更幸福,只要她好,剩下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人这如此亢长又短暂的一生,能遇到喜欢的人已是不易,相互喜欢最是上上签,所以爱一个人不是占有,而是成就她,让她做她想做的,让她做回自己。”摸了摸她粗糙的指尖,想让她放松些。
“月见的娘并不傻,我始终认为不计回报的爱比世间任何的一切都还要伟大,并不可怜可悲可泣,而是这世间最难得的勇气。”
如此感人的场景,晴凉月见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笑容,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姑娘可是有了心上人?说的这么具体大公无私,听起来倒像是陷进去了,对方不为所动。”
“月见误会了,我只是说说自己的看法而已。”待听清后,半掩在长发下的雪白耳根不争气的烧了起来。
“我懂你的意思,人嘛都会有情窦初开的时候,像我小时候救过一个人,那个时候我太孤独了,我救了他一命,他说他许给我一个愿望,我说希望他成为我的夫君,同我永远待在伏龙峰上。”
“我那时也不懂什么是夫君,只觉得除了父母兄弟之外,唯有这层关系才能长久,现在想来多是玩笑话。”
“他给了我一块玉佩,说以后会回来娶我。”
“实际上,第二日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溜了,我也没当回事,只是没料到他会怕到第二日就离开。”晴凉月见像回忆起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
“兴许,那小公子没忘,只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好了,我们快下山吧,今宜起来见我们这么久还没有回来怕是会着急。”
不等晴凉月见在说话,闻茵拉着她一路往山下疾走。
雨后初晴,连着好几天都是大太阳天。
对于制作晾晒茯苓粉最好不过,季渊江炎本想着天晴便出发,但犟不过两位主子,闻茵认为自己帮晴凉月见采了茯苓块,做事情得有始有终,自然得帮她晾晒好售卖好之后再走。
吕今宜则是一路上奔波劳碌,想在多休息几日,一拍即合,就多在小木屋住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