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深处,古树贴着山脉自然生长,雨水刚过整个林间弥漫着泥土草木香,各种植被竞相开放,偶尔还有几声鸟咛啼叫。
晴凉月见有采摘经验,越往里面茯苓生长的越多越旺盛,但里面松林杂木很多,掩盖着未知的悬崖峭壁,风险越大收获越大,富贵险中求,她必须快准狠在别人没发现之前采摘完这批茯苓。
“我们俩分开行动,拿着工具拨开泥土,切记顺着根茎整块拔出,不能断,断了的茯苓没有整块的卖价高,那我们就失去了辛苦来这里一趟的目的。”
“我演示一遍给你瞧瞧。”
说完拿起小斧头蹲下,褐色的泥土用手摸着有凹凸不平的小土包,茯苓生长在地下寄生于松林之下,看着与木薯并无区别。
奇特的是你以为它是根茎植物,但实际上它是菌类植物,所以松林就近便有白色的菌丝,很容易被人发觉。
“这就是茯苓块,千万不能断根,断了就卖不上好价钱。”
晴凉月见握着一块刚挖出来的茯苓,放到闻茵的手上,让她看看茯苓的样子,轻飘飘的补充道:“不过,你也不用太勉强自己,官宦人家养出来的姑娘,也能理解。”
闻茵有些哭笑不得,晴凉月见对于自己是有什么误解吗?
怎么,官宦人家养出来的姑娘就非得像那娇嫩易败的月季,而非荆棘花一般顽强不屈。
不过细想一番,闻茵也能理解,自古以来宫廷官宦家的女眷不管是在朝堂检束之上或话本书籍之中,都只能充当娇弱易碎的莬丝花,用来烘托那些高高在上的男人。
喜时掌上明珠,悲时红颜祸水。
便不再吱声,蹲下身来开始采摘茯苓块。
晴凉月见刚开始也没把闻茵当回事,只当她是图个新鲜劲,交代完采摘方法之后,就一门心思栽在这松树林里。
两个时辰之后,晴凉月见已经把自己这部分区域的泥地翻了个底朝天,把茯苓块扫荡的干干净净,那一丝缝隙都没放过。
心满意足的将茯苓块装进药袋,起身拍了拍手大功告成。
她侧身一望,只见闻茵也接近尾声,把挖出来的茯苓装进药袋。
“不错,居然挖了这么多,根部也保持的非常好。”
晴凉月见随手摸了摸闻茵的药袋,让她不由自主地惊叹出声来,闻茵这么一个外行人,采药速度与她不相上下,药品的完整度也是相当之高,着实让她刮目相看。
闻茵笑了下道:“你满意就好了,毕竟这些茯苓块都是帮你采的,只是我第一次采药材,还是弄碎了些,这些还有用吗?”
指了指她摊开摆在一旁品相缺胳膊少腿的茯苓碎块。
“用得用得,整块的能卖个好价钱,稍微碎点的也能卖点银钱。”
“不过嘛,过程复杂麻烦了些,要先清洗干净去掉表面污垢,在放到石磨舀里反反复复的捯磨,捯磨到一点杂质都没有的粉状,在晾晒两天不带一丝水分变成茯苓粉。”
“茯苓粉、糯米粉加入石蜜水揉搓成团,放进瓷碗里上锅蒸便成了茯苓糕,最好不过的食补。”
兴许是想起了糕的滋味,晴凉月见咽了咽口水,随手从袖口里掏出布袋递给闻茵,让她把这些碎块装好。
“那就好。”
东西采摘完毕,闻茵抬头一瞟,一束绛橘柔光穿过云层透过森林缝隙,撕碎分裂撒满山间。
“月见,你每日除了上山采药晒药卖药。”俩人一人拎着一袋茯苓块往山下回走,闻茵问她:“还会做些别的什么事情吗?”
从她们俩拌嘴中断断续续得到的稀疏消息,闻茵才知道晴凉月见比自己还小上一岁,满打满算也才十四。
如此年幼的一位姑娘,独自久居深山,这些年她到底是如何一个人度过露往霜来的四季,又是如何扛起柴米油盐的重担。
京中与她年纪相仿的闺阁小姐,豆蔻年华哪一个不是被家中父母捧在手心里承欢膝下。
她的指尖沾染薄茧,这是常年劳作的结果,晴凉月见接过布袋时,触碰到闻茵的手腕,顿时,粗糙的摩擦感一闪而过。
闻茵的心也跟着突突一跳,感受那突兀的痛觉。
她觉得她在心疼她,她在替她痛。
“还能做些什么事情,采药清洗晒药还要背到山下的大集去售卖,像我这种底层百姓,能混个温饱,在这世道能活着已经算是不错,哪有别的什么闲心思。”
晴凉月见答的倒是洒脱,但是闻茵能感觉到她的话语中带着些许不甘。
“那你的医术呢?你的医术也只是为了混个温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