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说到做到,天微透,一行人就在院子里等着,晴凉月见见到吕今宜忍不住打趣道:“日头打西边出来了,官宦家的小姐今日怎么这般自觉。”
“言而有信,我自然不能丢了阿姐的的脸面。”吕今宜道:“更何况在这乡野间待久了,太闷了,出去逛逛顺便帮你把糕卖完。”
闻茵只笑不语,这俩人搭在一块吵架斗嘴都是避免不了的,关系也亲近了不少。
往日里卖糕,都是得分两天卖,她一个人带不了多少糕下山,现在得了江炎季渊的力,一次性能把糕搬运下山。
摊位就摆在伏龙峰山脚下的依兰城内,这片地方极其特殊,城外往西便是寸草不生的西荒大漠,向内往南便是富埒陶白的大夏内城。
这是闻茵第一次来到依兰城的早市,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她们去的时候还算早,这是晴凉月见的经验之谈,若不来早些,那就可占不到好位置。
凭借着经验,闻茵她们在早市中央占了块不错的空地,指挥着江炎季渊把木板支棱起来变成一块简易的桌子,再把布匹铺垫好,一个简简单单卖茯苓糕的摊位就搭好了。
这种集市并不是日日都有,大概每个月一次,一次两到三天的时辰,对于做小生意买卖养家糊口的还是够用,太阳彻底升起的时候,两条街道便被商贩围满,个个摩肩擦踵想要大干一场。
晴凉月见能说会道,吕今宜也不服输,生怕自己卖出去的糕少她几分,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卖了个痛快。
茯苓长在深山难以采集,茯苓糕制作过程复杂,卖的人也是少之甚少,来她们摊位的大多都是熟客,三言两语的功夫就卖了个精光。
晴凉月见要把品相好的茯苓块拿去药铺换药,闻茵见此让江炎季渊把摊子收拾收拾,她和吕今宜四处逛逛,看看能不能买些路上用得上的东西。
季渊不肯,让江炎守着摊子,他跟在她们俩人身后。
太阳升大半,人群并没有温度散去,而是更紧密更热烈的盛开绽放。
这是闻茵第一次探望俯视这个与众不同的国度,与大夏的集市并无不同,若是说有什么不同,那便是包容多样。
街道上除了和她们一般着椎髻布衣的女子也有着艳丽妩媚的西域薄纱的高挑女子,无论男女老少,欢声笑语你来我往。
“阿姐,西荒并没有话本上和翠羽口中说的那般不堪蛮不讲理,至少我自己看到的和她们说的不一样。”
翠羽是吕后指给她的管事嬷嬷。
吕今宜在卖口脂的摊位处停下,拿起一盒水色胭脂的小瓷瓶扇了扇,让香气嗅入鼻尖,闷闷道。
“你也这么觉得吗?”
“人们心中的偏见本就是一座大山,你只有自己登上顶峰才能看见属于这里原本的模样。”
微生鹤听在书信中和她描述过依兰城都是两方流民的后代,民风淳朴与世无争。
大夏视西荒为还未开化的野蛮人,茹毛饮血豺狼成性,西荒认为大夏不过是占了天时地利的夯货贪婪成性,互相看不顺眼。
“未到西荒之前,其实我心里多少有些害怕,怕这里的蛮横,怕这里如同说书先生口中那般凶残,现在看来,倒是是我多虑了。”吕今宜双目微垂,正视闻茵淡淡一笑。
“阿姐你却一点都不怕,像来过这里千百次一样,而我却以白诋青小女子气量。”
顿了顿,吕今宜故意贴近闻茵的耳根轻声道:“我都知道的,阿姐对于微生将军的心意,我都是知道的。”
热气酥酥麻麻吹抚她的皮肤,有些刺痛。
“你……”闻茵没料到吕今宜会如此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微微张开朱唇,却不知该如何反驳她。
闻茵从未来过西荒,却对这里十分熟悉,想来这些年和微生鹤听之间书信联系密切。
如果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她大可向吕后请旨让影部精锐悄无声息的护送她们过去。
她虽没闻茵聪慧,可许多事情从来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可吕今宜知道她在拖,拖到可以脱离吕后的掌控之中,哪怕只是暂时、片刻的平静也是好的。
“只是我还未见过微生鹤听,我不清楚他是否值得阿姐托付终身,等我再瞧瞧。”
“我与阿姐,从来都是站在一根线上。”吕今宜眉眼弯弯将小瓷瓶放在闻茵的柔荑之中,爽快喊道:“大冰块,还不快点过来结账,我喜欢这个。”
她唤的大冰块自然是跟在身后的黑衣冷脸少年。
吕今宜不止一次吐槽他,年纪轻轻的怎么老爱穿沉闷的颜色,不单单是深色,而是各式各样的黑,季渊就四字把她话堵死:没钱、耐脏。
季渊只得不情不愿的从后面面具摊位的藏身处冒出来,替她付了这瓶胭脂钱。
见季渊一副吃瘪样,闻茵不由得“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也不知道月见的药换好了没,我记得她说的药铺好像在前头的拐角处,我们一块去寻寻她。”
沿着街道直走到最里面的尽头,有一家铺子,是这条街上为数不多的医馆,质朴无华"明镜堂”三个大字牌匾悬挂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