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早已被撤走,谢知仪抿着唇不知如何作答,就被白衣青年弯腰抬起下巴,粗糙指面抹去她唇边水渍。
少女霎时呆住,热意自唇边烧至脸颊,她慌忙撇开脸不再看眼前放大的俊脸。
“我自己来,你走远些。”
“躲什么?你险些吐我身上我都没躲。”
谢知仪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立马转过来捂他嘴,凶巴巴道:“不许说了!”
唇上被她满是桂香的纤手覆住,少女望向他的浅棕瞳仁轻颤。
他们离得太近了,紧得好似她薄薄的手心抽开后便能吻到一处。
“可还有其他不适?”
眼见她耳尖红得要滴血,闻清许挑眉松开手,起身负手立在榻前垂眸看她绒绒发顶。
“大人去忙罢,”
别再在这杵着添乱了,她的寝房他进进出出的,谢知仪尽力忽视自己心头怦然,抿着唇一本正经道:“莫要误了大人正事。”
“能为谢小姐分忧乃本官荣幸,何来误了正事一说?”
青年音调冷冽,便是油嘴滑舌时听起来也叫人愉悦。
谢知仪不想过分沉沦,便垂眸毫不留情地撵人,“我想睡了。”
窗外夜色正浓,但显然没到就寝之时,闻清许还想多呆,想也没想便将疑惑问出口,“睡了?不是刚醒没多久?药和饭都还没吃。”
话音落时才后知后觉她话中含义。
蕴着浅浅温情的眼眸寒意乍现,他不再多嘴,将被弄脏的腰间佩环取了扔那狼心狗肺之人面前便大步离去。
谢知仪自然知晓自己扫兴,可她实在承担不起与他顺兴而为的后果,有了情意又如何?这点情意能让他忘掉过去的背叛然后高高兴兴地娶她为妻么?
不能。
况且他甚至都对她并无情意,或许叫“一时兴起”更为恰当。
他恰好年岁已成想尝人事,又恰好她就在身旁,看得见够得着的地方就那样摆着,若是定力好些或能不碰。
可如今他巴不得多找些能折辱她的法子,有这么条一石二鸟的路径何乐而不为?
被燃起的点点砰然在利弊权衡下化作刺痛,空空如也的腹部此时也隐隐作痛起来,谢知仪垂眸只能在心底安慰自己。
无妨,待离开闻府后便不会再有任何眷恋了。
既是有缘无份,便不必强求。
她只盼能快些见到岑寄,也叫自己能早日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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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真的把闻清许惹恼了,直到第二日入夜,谢知仪也没再见到过他的任何身影。
春桃倒是乐见其成,省得时刻提心吊胆着生怕她家小姐被欺负了去。
约莫还有一刻亥时,谢知仪一身黛紫金纹裙提着灯笼便出了门,她自来了闻府之后便安分守己,因此闻清许并未特意派人看住西厢房动向。
银月高照,月影细碎地投在地上,谢知仪还撞见照例夜巡的队伍,还好他们只是问了声好便继续巡逻去了。
越靠近正房她越有些不安,做贼似的吹了灯笼,提着裙子便往长得稠密的竹林钻去。
一袭玄袍的岑寄刚翻过高墙落地,便听见树叶摩擦的细簌声,抬眼望去果然见到紫衣雪肤的少女提了盏并无光亮的灯笼摸索着往这边来。
谢知仪摸黑走得吃力,刚拨开竹枝便听见岑寄声音。
“知仪。”
他走近,高大身影完全将谢知仪拢住。
“岑寄,你,近日可好?”
或许是太久没见的缘故,就这么同他说话都有种陌生感。
“此话应当我来问才是,侯府将你送过来的?”
岑寄被四公主缠了好些时日,待腾出时间去侯府却吃了个闭门羹,再见她却是中秋宴上扮作侍女跟在闻清许身后。
曾经算得上骄纵的少女眼下只余小心翼翼。
“嗯,你何时回北疆?能否带我一道?”
虽然春桃说他收到信后一口应下,但谢知仪还是想亲口确认过才安心。
“月末我带你走,待出了京城,便无人能越过我去动你。”
自血海中厮杀出来的青年将军待她依旧柔和,暗蓝的眼眸中满是歉意,若他早些说服母亲便不会叫她沦落至此。
“多谢。”
谢知仪松了口气,那颗不安的心总算落回实处。
“不必如此客气,你生病了?”
若隐若现的苦涩药味被她身上淡香中和,随着轻柔夜风吹进岑寄鼻间。
他们之间隔了约有一尺距离,但这足以让他看清月光下少女清丽面容。
“着凉了。”
谢知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又不想离开,同岑寄见面能让她短暂地有种重获自由的错觉。
好似她还是从前那个虽不受疼爱但总有家可归的谢知仪。
岑寄从腰间取下一枚绿松石雕成的镂空花球,“这是岑家信物,你先拿着,或许用得上。”
“好,那我便收下了。”
谢知仪不再扭捏,毕竟日后还要麻烦他。
她伸手去接,黛紫衣袖滑下露出一截皓白细腕,只是上面血痂褪去初长成的淡红新肉却格外显眼。
岑寄一眼便看出那伤痕并非简单磕碰形成,剑眉不由得一蹙,“你这伤口从何而来?”
谢知仪下意识遮住,随即又抿唇笑开来,“岑公子你未免看得也太细了些,之前伤的,不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