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骏马疾驰于山野之间。
“救...救命!”
若有若无的呼救飘入耳际,夜来攥紧缰绳。
荒岭僻野突现人声?
她眸中寒光微闪,催马欲离。
“救命啊!别碰我!你们这群畜生!”女子凄厉的呼喊刺破长空。
“小娘子莫慌,你那短命相公既已归西,不如随我等快活...”几个男人粗鄙调笑。
“吁——”
夜来勒紧缰绳,马蹄声由远及近。她在暮色中驻马凝望,目光落在前方那群人身上。
几个正欲行凶的匪徒忽觉背脊发凉,抬头只见一烟紫长衫的俊秀青年端坐马上,眉眼如淬寒霜。
虬髯汉子喝骂:“哪来的小白脸?速速滚蛋!”
另一人倒提刀逼近:“再敢多瞧一眼,爷爷剜了你的眼珠子!”
夜来遥遥拱手:“无意冒犯诸位好汉,在下不巧迷了路,敢问桃花寨该往何处寻?”
众人面面相觑,迟疑片刻,方有人指向西北。
“往那头再行二十里!”
夜来抱拳称谢,旋即调转马首,径自离去。
“大侠救我!”被缚妇人眼见救星遁走,哀声疾呼。却只见烟尘起处,骏马早已绝尘无踪。
“这会儿倒要看看,谁能救你这小娘子?”
“不如多唤几声好哥哥,哥哥们自会疼惜...”
“放手!”衣帛撕裂与女子尖叫声同时响起。
夜来深吸一口气。
——她今次一定不是因为那总是笑盈盈叫她小冤家的女人才想管这桩闲事。
林府二爷既亡,快哉盟的暗桩无从寻觅,为苏家小子疗伤之时却被那老匹夫打断,也不知他是死是活...连番的晦气倒似真欠了那女人什么债——即便到了阴间,这女人也不愿饶过她,夜夜入梦惊魂。
“哒哒哒——”
马蹄声又近,几人回首,却见那小白脸竟去而复返。
“你想干什么?!”
“何必多言,宰了他便是!”
夜来沉默不语,扬手射出数枚暗器。随着几声闷响,数人应声倒地。衣衫凌乱的女子盯着遍地尸骸,连连惊叫,浑身战栗如筛。
夜来眉头微蹙,见那女子衣衫破碎,满身血痕,当即解下外袍抛去。缰绳一扯,便要改道前行,不欲多言半句。
“大侠!”女子裹紧袍襟,踉跄追喊。
夜来勒住马缰,只沉声道:“速归家去,不必言谢。”
“大侠且留步!”女子急追,险些栽倒,眼见骏马渐远,凄声更甚,“大侠等等!妾身有一事相求...”
夜来终是调转马首:“何事?”
“谢过大侠救命之恩!”女子屈膝行礼,拭去泪水道,“妾身与夫君本是洛水镇人士,此番回金盘村探亲途中遭遇劫匪。夫君拼死护我逃脱,怎奈我力竭被擒。若非侠士仗义相救,我实在无颜面对亡夫...如今他恐怕已遭不测...”她说到这儿,又哽咽不已。
“既然如此,该返家便返家,该下葬便下葬。你拦下我,还有何事?”夜来停下脚步问道。
“小女子孤身在此荒郊野岭,若再遇歹徒如何是好...此处离娘家不过两日脚程,可否劳烦大侠护送一程?”
夜来神色平静:“往东半日路程便有官驿,不如送你去报官,让他们送你归途。”
“不能报官!”女子慌忙摇头,“侠士有所不知,桃花寨早与官府沆瀣一气。若去报官,只怕他们转头便把我押回山寨!”
“此话怎讲?”
“侠士可能有所不知,本地官兵收受寨中贿赂久矣。如今夫家遭难,妾身只求归宁故里,求个安身的去处...”女子说着,又是声泪俱下。
“这倒是稀奇。”夜来双眸微眯,“你夫君尸骨无依,你倒急着回娘家?”
“大侠明鉴,妾身与夫君恩爱,妾身怎敢弃他不顾。只是那桃花寨恶徒凶残成性,夫君舍命护我脱险,若再自投罗网,岂非辜负他一片苦心...”
夜来颔首。既无武艺傍身,这般考量倒也周全。只是......
“你方才说,桃花寨?”
“妾身方才听大侠好似也在寻桃花寨...实不相瞒,永南向来偏僻,桃花寨深藏山中,大侠独自前往,想必未能寻到这桃花寨。那寨子主人听说是在暗中招兵买马,还买通了官府,本事可大着呢...”
——这倒是蹊跷。
夜来皱了皱眉,问道:“你可曾去过?”
女子摇了摇头,“未曾。夫家倒是去过,说那山下已经荒废,俱是土匪,无人敢向那边去了。”
“原来是这样。”夜来翻身落鞍,“会骑马么?”
妇人再次摇头:“未曾骑过。”
“得罪。”夜来托其腰肢送上鞍鞯,“坐稳了。”
“多谢大侠。”女子伏在夜来背后,盈盈道谢。
夜来扬鞭断喝,骏马载着二人绝尘西去。
......
街边面摊炊烟袅袅,食客穿梭不息。几张粗木方桌旁,零星散落着歇脚客。
二人择了空位落座。
邻桌几个粗汉正高声谈论,唾沫横飞,待看清来人,目光霎时黏住。那女子分明梳着妇人髻,却裹着残破染血的长袍。身侧男子文弱似书生,偏生缺了外衫。这般招摇过市,想不惹眼都难。
夜来指尖覆上剑鞘。
泼皮们立时缩了脖颈,悻悻转回脑袋,却仍压着嗓子窃语。
女子揪着袍角偷觑夜来:“大侠,你认识他们吗?”
夜来眼波未动:“不认识。”
“见他们这般畏怯,还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