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毕竟是别人的家务事,应煊自己也不好掺和,只是担心地看了一眼孟闻,眼神有些飘忽。
“煊哥,真的谢谢你带我哥哥来找我,不然……”祁观槿没有把话说完,眼神黏在孟闻身上,坚定不移,他这次错得离谱,可是哥哥为什么没有生气呢?
汽车在大街上行驶,现在已经是深夜,道路上两边也没什么人,一些小吃摊也开始清理灶台,准备收拾回家。
应煊别在腰间的大哥大响起,声音炸响,在车厢内炸开,让一时有些安静到可怖的气氛,冰融雪化。
“你们先不要起冲突,等我回来处理,那些人不是这么好打发的,细要是控制不住,就让老杨报警,我马上回来处理。”
应煊将车停在马路边,熄火下车。
祁观槿也听出电话那边的嘈杂声,上身不由自主的向孟闻靠去,孟闻抬手拍拍祁观槿的头没说什么。
他闯祸了,而且这祸事还不小。
此刻祁观槿意识到,自己给人惹了不小的事儿。
“你乖乖在车里坐着,我下车和煊哥聊聊。”孟闻扯出一个笑容,指腹轻轻划过祁观槿脸上的红痕,一张脸干净白嫩,这道痕迹着实有些碍眼,锦有裂,瓷有隙。
他看到祁观槿惴惴不安的眼神,心里微微叹气,小槿有什么错呢?小槿去那个地方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减轻负担,他相信小槿,如果自己来得晚一点,小槿就要吃些苦头了。
他开门下车,走到应煊身后。
应煊点燃一根烟,看了一眼孟闻身后,将视线收回,拿出打火机点燃一根烟,自顾自的抽起来。
“来一根?你后背没事吧?”应煊将手里的烟丢给孟闻,转身没有看孟闻,站在路灯下对着无尽的夜色沉思。
“啪”,他将烟点燃,将滤嘴含在嘴里,尝试着吸一口,烟草的皮革味在口腔里爆开,唇齿之间被烟雾裹挟着,孟闻一位自己会呛到,他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抽烟就这么熟练。
鼻腔吸入空气,孟闻将烟从嘴里吐出,对应煊说道:“哥,对不起。”
谁都不是傻子,那通电话已经表明了,刚才那群人找了过去。
“我给你添麻烦了。”
一根烟在黑暗中静静燃烧着,头顶上昏黄暗沉的路灯,看不清孟闻的表情,他盯着指尖间隙中的红点,微微侵湿的烟嘴放进嘴里,他越抽越熟练,动作越发娴熟。
应煊皱眉看着孟闻,突兀的问他:“你就这么宝贝你弟弟,你知道小槿这次伤的那人是谁吗?”
孟闻点点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小槿伤人是被逼无奈,他性子软,要不是被逼急了,也不会跳起来咬人。”
“嗤。”听听孟闻这话,要不是气氛不对应煊都想冲上来摇摇孟闻的脑袋,里面是不是灌水了?性子软?把钱老四的一只眼睛弄瞎了也叫性子软?
他刚才坐在车里,没有看清人,工地那边老杨给自己电话他才知道这祁观槿把人的眼睛弄瞎了,钱老四手下的人把工地围住,让他教人。
应煊有些惋惜,但现在他罩不住孟闻了,自己只是一个包工头还有一大帮人要养,钱老四那样的人不是他能够招惹的。
他有些后悔自己趟进这趟浑水里。
孟闻见他脸色有些纠结,不想为难应煊,“哥,谢谢你这些日子这么照顾我,我给你惹了事我不会连累你。”孟闻停顿,继续说道:“我现在带着小槿离开,那些人要是为难你你就说我带着人逃走了。”
应煊用脚在地上狠狠碾灭烟头,语气不善,“惹了事情就想跑?那些人这么快就查到我那儿,你跑了我给你擦屁股?”
秋天的夜晚有些冷,天幕上连月亮都不见踪迹,秋风萧瑟,夜色正浓。
孟闻看着应煊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跟着你过去,你让小槿离开。”
男人低声暗骂了一句,摸出兜里的香烟,拿烟的动作有些浮躁,应煊将烟夹在之间,“滚吧,你能担什么事儿,别给我工地找麻烦,从今以后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我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你带着你弟弟滚得越远越好。”
孟闻抬头,眼神一怔,嘴里想要说什么,被应煊动作粗鲁地打断,“还在这里干嘛?赶紧滚!”
“谢谢煊哥。”孟闻深深看了应煊一眼,转身走向车辆。
应煊眯起眼睛,看到他后背处的黑色布料有些湿润,孟闻后背拿处是刀伤。
他别过眼,心底不断暗示,别管了别管了,这事儿你管不了,别人的事儿不是你能插手的。
香烟在夜风中燃得有些快,烟雾袅袅升起,散在风中。
突然,应煊发泄般将烟扔了出去,快步走了过去。
应煊眼神凶狠,表情有些狰狞,“这个你们拿着,就当是这个月的工钱,别待在边城了。”
孟闻看着手里的钱,想要推迟,还没等他说话,应煊提着祁观槿耳朵,将人从后座上拉下来。
“嘶,煊哥,你轻点,小槿他……”
“闭嘴!再说连你一块收拾!”应煊恶狠狠道。
孟闻皱眉,脸上带着心疼。
祁观槿一手捂着耳朵,只觉得应煊力气极大,他疼得皱眉。“煊哥,我错了,我真的不应该。”
“错了?你一个小孩下手怎么没个轻重!”应煊没好气,训斥祁观槿,“你以后做事想想你哥,你这祸逼得你哥带着你去逃命,你长长记性!”
祁观槿动作一顿,转头看着孟闻,眼圈微红,“哥,我……我去和他们说清楚,这是我做下的,那些人不能算在你头上!”
他现在无比后悔,要是自己没有上那辆车,那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其实不然,钱老四在街上看到祁观槿时,就没有打算放过他。
那些人做的都是腌臜买卖,其中的黑暗远超祁观槿的想象。
应煊见祁观槿真心知道悔过,也没再继续,反而快速跟孟闻说道:
“你们这几天找个地方躲躲,最好立马出边城,钱老四伤了眼睛,肯定不会放过你们,你们停留得越久,越容易出事。”
他推了孟闻一把,“哥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以后你要是发达了,记得回来找我喝酒,我再教你喝酒。”
孟闻扯了一下嘴角,真心实意的说:“嗯,谢谢哥。”
应煊着急忙慌的将车发动,一骑绝尘只剩下一个车屁股。
他看着手里的这些钱,应煊应该是把身上所有的现钱都给了他们,孟闻嘴上不说,但心里是感激的。
祁观槿低垂着头,不敢看孟闻的脸,他哥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份工作,就这样被自己搞砸了,他上辈子是个灾星吧,对自己好的人都会收到伤害。
“想什么呢?在大街上面壁思过?”孟闻见祁观槿脑袋都快要垂到地上了,有些好笑。
祁观槿:“没对着墙壁啊,我是在反思自己。”
“行了,我都说了不是你的错,你把错误都揽在自己身上干嘛?”孟闻牵着他的手,“你做的很好,能够保护自己不涉险境,也知道反抗了,哥哥其实很欣慰。”
“啊?”祁观槿抬头看着他,眼神有些迷茫。
他拉着祁观槿打了一辆出租车去火车站,应煊说的没错,在城里停留越久,越容易坏事。
他们得赶紧离开边城。
祁观槿心脏跳的很快,脸上止不住的担忧,孟闻见他这个模样,大手轻轻拍着祁观槿的手背,低低安慰:“没事,有哥在呢。”
出租车停在火车站门口,祁观槿还没有打开车门,就看到不远处有几个人守在火车站,像是等什么人。
手上的动作一顿,祁观槿的声音有些发颤:“哥,别下车。”
孟闻的手碰到车门停下,就见祁观槿的面色有些发白,“怎么了?”
他顺着视线看过去,火车站门口站着的那几人不就是之前在巷子里遇到的吗?
动作这么快?孟闻皱眉。
司机有些不耐,“下不下车啊?我都停路边半天了。”
不远处的那几人也盯着出租车,想要看清从车上走下的人是谁。
“师傅,不好意思啊,我们有件很重要的行李忘记拿了,麻烦你再开回去好吗?”孟闻把祁观槿的头按在自己怀里,他透过衣料能够感受到祁观槿有些发紧的肌肉,太过紧绷的身体。
师傅抬眉看了一眼后视镜,补充道:“那价格另算啊。”
见孟闻点头,出租车师傅发动车辆,从那几人面前开了过去。
他们找了一间小招待所,迅速办理入住,打算窝在招待所几天,等风头过些,他们再坐火车离开变成,保不齐现在做客车离开,客运站那边也有人守着。
要是他们两都不认识蹲守的人,无异于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但人算不如天算,孟闻第二天发烧了,烧得还不清。
祁观槿看着孟闻身后的刀伤,急得快要掉泪,这伤是孟闻替自己挡下的,他昨晚神经太过紧张,都没有发现。
这刀伤在后背上显得有些狰狞可怖,伤口黏在了衣服上,要是不做缝合,会溃烂掉的。
孟闻拉着他的手,此时孟闻已经烧得糊涂了,但还强打着精神安慰他:“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你别出去,外面不安全。”
边城在边境交界处,那些人一看就不善茬,指不定满大街的找他们,孟闻连住的招待所都是选的很不起眼那种。
“不行啊,哥你发烧了,你后背的伤口需要处理的,不能在这列干等!”祁观槿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将毛巾打湿放在孟闻额头。
房间里没有体温计,孟闻到后面甚至烧得更厉害了。
一直到半夜,祁观槿下楼找了前台的姐姐借了一顶帽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匆匆出门去。
典当行里,祁观槿将脖子上的玉牌取下来,放在桌面上,“老板你看看,我这个玉值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