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
“爸爸!爸爸!”
“妈妈,爸爸在那儿!爸爸还没跑出来!”
“妈!妈!你在哪儿!”
五岁女童的尖叫刺破废墟上空,若拉望见那根蚯蚓状扭动的猩红根茎正撕裂二楼铝合金窗框。菌斑密布的墙皮下探出藤蔓状触须,尖端脓包鼓胀着腥臭浆液,距女童后颈仅余半臂之距。
“快跳!”若拉蹬碎满地骸骨状混凝土块,防护服内衬被冷汗浸成第二层皮肤,缠绕战术手套的止血绷带迎风飘作染血旌旗。
孩童扒着窗沿的双腿筛糠般战栗,细小指节在钢化玻璃烙出白雾掌印,“太高了!我害怕!”哭嚎声裹挟腐臭黏液在楼宇残骸间碰撞回响。变异榕树的肉刺发出嘬吸声迫近的刹那,若拉撕开布帛般扯开双臂,“快!姐姐会接住你!”锁骨间淌落的汗珠折射出尖啸坠落的钢筋寒光。
生命如冻雨中摇摇欲坠的危巢。
女童蜷成团冲破粉尘暴雨的瞬间,若拉仰面迎接这裹挟死亡气息的馈赠。骨骼断裂声混入混凝土崩塌的交响,错位的尺骨刺穿皮肤,勾出一道血虹。
鲜血和秒针同时在废墟间飞溅,若拉抱着孩童撞开漫天粉尘,碎的混凝土碎块似冰雹般垂落,当她听见脚掌刺入钢筋的闷响时,粘稠血浆已在地面拖曳出赤色溪流,如同地狱发来落着朱砂的请束。
畅饮过人血的暗红树影分裂出蟒蛇般的触须,那些肿胀根茎表皮布满腐败肉瘤,尖端硬化骨刺滴落腥臭黏液,它们贴地游走的沙沙声比死神镰刀更森冷。
快点,再快点…
“哐!”
阴影合拢如饕餐巨口,护卫者俯身构筑血肉穹顶的瞬间,承重梁碎作流星火雨。三指厚的石板压出第一口瘀血,若拉咽喉涌起铁锈腥甜。粉碎性骨折的剧痛被求生本能压制,眼角余光瞥见孩子樱花色的发带正在废墟间隙颤动。“还好吗…。”指尖抽搐着抚摸到孩童湿润的脸颊,每个音节都像吞下滚烫烙铁。
小女孩青紫嘴唇反复开合着相同的字节,哭腔如同生锈的八音盒发条。“哇!呜呜呜!妈妈!妈妈!我要妈妈!我要奶黄包!”
当若拉终于察觉防护服内衬浸透的不止是冷汗,还有自己粉碎的肋骨刺出的血泉,变异榕树的根须在废墟上方的两米外撕开了消防水箱。锈水混着肉糜状树浆喷涌,仿佛世界末日的香槟。孩子特有的跳跃思维让若拉恍惚看见母亲炖汤时的雾白水汽,一周前约好的聚餐在破碎的光脑屏上闪了最后一下。
孩子被泪水模糊的小脸突然凝滞,抽噎着拽住若拉裂开的衣料,“姐姐,姐姐你怎么了?这里好多红颜色…。”破碎的童音像漏气的氢气球般发颤。
若拉嘴角牵起虚浮的微笑,折断的指甲抠进瓦砾缝,“姐姐…,姐姐没事。”她拼命放大瞳孔想看清烟雾里的逃生口,太窄了,那不是她能挤过的空间。
“你帮帮姐姐,取下来姐姐的光脑,看看还能不能用,能用的话就随便找一个通讯拨出去,然后姐姐身上还有把军刀,你拿着军刀往前爬,遇到挡路的大石头就试着凿一凿撬一撬,对外面喊救命,如果实在没人听见就保持体力,让人来救姐姐好吗?”
女孩哆嗦着摆弄渗血的电子仪器,忽然触电般缩回手指,“我怕!我不敢!姐姐我们一起出去行不行,求你了姐姐,我们一起走吧!”泪水吧嗒砸在破碎的液晶屏上。
“听我说。”若拉用颤栗的指尖蹭去女孩耳尖的混凝土粉末,“我家客厅有会唱歌的草莓蛋糕,等会儿救援来了,姐姐带你去——”话未说完她骤然闷哼,榕树根茎已经刺破残墙,那些牙齿般的倒刺正在刮削她小腿的防护纤维。“快走!快点!”
青筋在若拉脖颈暴起如盘曲的蚯蚓,染血的背肌死死卡住混凝土裂隙,她喉咙里震出混着铁锈味的嘶吼。“姐姐…。”那个扎着牛角辫的小身影抖得像暴雨中的花瓣,终于开始用膝盖蹭着碎石向前蠕动。
沥青色的树根探出缝隙,触须尖端滴落着胶质脓液,若拉甚至能嗅到那些比尸体更腥臭的味道。她眼睁睁看着小腿防护纤维发出撕裂的哀鸣,溃烂的活体根茎捅开了她的皮肉,黄绿脓汁正顺着战术靴灌进伤口。
“走!走!”每声呐喊都喷出细密的血雾,断裂的臼齿卡在舌根。七根带着肉渣的树根同时钻进她口腔,肿胀的眼球在颅内压力下迸裂的前一秒,她仍死死盯着通道尽头那个粉色蝴蝶结发卡。日光忽然罩住她半边残躯,不知是夜视功能尚存的防护服在闪烁,还是脑神经最后的骗局。当变异植株的孢子开始在气管发芽,她忽然听见十二岁生日时母亲在电话里的语音留言,带着军用频道特有的电流杂音。
“妈,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