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即将告别帝国军校，踏上新的征程。我们将离开熟悉的校园，离开亲爱的老师和同学，去面对更加广阔的世界，去承担更加重要的责任。但是无论我们走到哪里，无论我们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会铭记校训，将以更加坚定的信念，更加昂扬的斗志，去迎接新的挑战，实现梦想！最后我想对所有毕业生说，愿此去前程似锦，再相逢依然如故，谢谢大家！”

罗森捏着学生证站在台阶下，表盘数字早已被泪光泡得模糊。那些承诺过要并肩的合影，终究在淋湿的课表中褪成了半透明的碎屑。最后一堂选修课的铃声还在梧桐树梢打颤，墙面浮雕缠住门缝溢出的曲调，那些混着栀子花气味的和声轻飘飘地勾住了他的校徽。

“我怕我没有机会，跟你说一声再见，因为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明天我要离开，熟悉的地方和你，要分离，我眼泪就掉下去。”

“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我会珍惜你给的思念，这些日子在我心中，永远都不会抹去。”

“我不能答应你，我是否会再回来，不回头，不回头的走下去。”

“不回头，不回头的走下去。”

“…”

人潮像融化的春水漫过礼堂，白玉兰骨朵甜腻腻攀着绶带打转。“姝姝呀。”那握惯了权杖的手掌弯曲得不大自然，沾着白檀香味道的臂弯圈过来，快门声碎成千万颗星屑钻入耳蜗。“恭喜你，我的女儿，爸爸永远为你骄傲。”

“谢谢爸。”话筒涌成潮水将她困在孤岛，陈姝仿佛看见明日头条正用金箔剪裁着父女情深的戏装，酒窝却陷得深了三分。

林雨泠立在周峥身侧，像白玉兰缀在鎏金屏风上。两人父亲此时正披着同一片滨城的月光，救着瓦砾下的三四点星辰。

银铄眼尾驮着向日葵打秋千，双亲的丝质领带扫过陈旧药盒的暗纹。经年累月的怨怼像蚌壳里的细沙，终是磨成了璀璨的珍珠嵌在绶带的丝绦间。毕竟这天要总让珠联璧合的情意，给回忆镶上画框的金边。

陈姝弯腰化身湍急人潮里一尾滑溜的银鱼，贴着大理石地砖呲溜钻出门廊。指缝间漏下的凉风突然被什么牵牢了，惨灰的台阶上不知什么时候斜生出个影子。

“嘿！队长！”

“嘿！罗森！”

这些年他仿佛是睡在硬壳子里的核桃仁，如今总算是爆出白生生的芯，连军靴都沾着青草汁。陈姝的眼眶子突然发涨，搂他搂得更使劲些。埋在人生里的冰锥滴滴答答化着，混着年轻骨头缝里漏出的热气。

“来跟我合个照！”罗森破天荒没正形地笑，新剃的后颈青茸茸的，“那当然了，咱们得多拍两张！队长，祝你前程似锦！”“谢谢，你也是。”

檐下燕泥不知揉碎了多少恩仇录，风摇着褪色的条幅，凤凰花一年年烧着，灰烬里总会续上青绿色的芽。

“入户柜总悄没声儿多几个玻璃罐，补气的参片挨着阿胶膏。掰指头数得见的亲朋里，能这么惦记的…。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们对我的关心体谅和迁就。”

藤萝架漏下蝉鸣碎响，两个影子掀开紫色的云帐。半卷的夏阳淌在额角，像是锅炉上煨着的冰糖雪梨，将发梢都镀成琥珀。陈姝扬手拂过缀满花穗的帘子，便有碎钻似的日斑从指缝潺潺流到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