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直盯着苡鸢的脸庞看。
那渗血的伤痕呢?
一张洁白如玉的面庞,不染一尘。
即便是伤口已经结痂也不可能愈合得这般快,血痕原本染了她近半张脸,现下也随着那道伤疤消失不见。
司寇翾微不可察地凝眉,眼里多了分最初相见时的探究:“你的伤痕呢?”
苡鸢毫不遮掩:“如你所见,这也是我的一个能力之一。”
“自愈?你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他像是在喃喃,又好像是在发自内心地问她。
她拂袖间刮起一阵微风,笑着走远。
“你心中既有猜测,那便认定它。说不定,我真是你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什么日思夜想。
司寇翾二话不说就跟了上去,势必要和苡鸢分说清楚。
她抬手将他拦住,脸上仍旧挂着笑:“你猜为何暗夜之域的那群人没再追上来过,它们如何能掠过我来直接将你抓走呢?”
他还在愣神之际,苡鸢已经将脸凑近,桃花眼闪烁着,隐隐印出月色清辉,“司寇翾,我就是你想的那个人。”
杀伐果断,盖世无双之人。
上天遁地无所不能,拥有极强大的自愈能力,若她愿意则可做到分毫不伤。她的血是为三界灵血,能做到复苏生灵万物、驱赶一种邪祟。
古书记载,青阳神姬是三界最强者。
即便他当时尚且年幼不知何为强大,也在阿母口中听到了些。
那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烬祯卑微如尘。
苡鸢随身携带的那枚簪子,晶莹剔透,淡雅素净,最适合她不过。方才那一挥,却杀气腾腾,握在手心时便成了恍若弑人的冰刀。
青阳神姬有一长剑,谓白灵。
是天下第一剑。
传闻中,重千斤,喜深水,剑锋指日月,一剑劈山河。
她曾赤手空拳地坠落在噬影暗泉中,与泉下恶魂邪妖打斗了整整三天三夜,取其筋骨废之功力,古书上将她描绘得无所不能,却从未提她在泉下受过的伤。
司寇翾回忆着,在恍惚中仿佛看见了青阳神姬那一袭白裙沾满的红色血点,发丝凌乱着,浑身尽是难以入目的伤痕。
可便是这样的她,落了一身伤,踩过无数妖鬼的尸骨,在水下泡沫的重叠中,背影清瘦单薄,随后单手举起白灵破水而出,所谓剑指日月便是这样而来。
青阳神姬坚韧的身影与眼前的苡鸢渐渐重叠,清瘦单薄的她,竟在一轮又一轮间守护了三界苍生上万年。
又偏偏,恰好降临在他肮脏不堪的一隅之地,掀起涟漪。于是,万物荣发,满目芳菲。
雨露润物,草木华滋。
她带来了一角春色,让他平静又复杂的心境中荡漾起一首高歌。
所以,是你吗青阳神姬?
你如梦境中一样,应了我一句渡,要伸手将我拉出深渊吗?
*
“我们怎么......又被算计了。”
宁骁迷迷糊糊地说着。
解药入喉,他和顾贺很快醒来。在了解了昨晚发生的事情之后,他愤愤:“都怪我!竟没有一丝察觉,轻易相信了他们!我宁骁虽说不能与妖魔鬼怪缠斗,但刀剑在手,对付一两个人还是可以的。”
他作势要起身同那群自私的村民理论:“苡鸢姑娘你别怕,今夜,就由我们来保护你!”
弄得苡鸢在心里哭笑不得。
宁骁自小跟着顾贺一同习武,虽算不上武艺高超,但也懂得些防身之术。顾贺生父是前朝的大将军,战死疆场后,凭着交情便托孤给宁骁的母妃,这也是为何他们能做到手足情深的原因。
可对付起妖魔鬼怪来,宁骁这些简直是三脚猫功夫。
苡鸢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安定,“未到十五,它恐怕不会再轻易现身。而今最紧要的,是要揪出‘它’究竟是由何人扮演。”
顾贺至今一言不发。
直到苡鸢方才提起那群年轻女子的失踪,他脑海中隐隐有了答案。
“我阿爹从前剿匪时路过一个部落,”众人目光全神贯注地投向他,“有一巫术,是从那里传出的。听闻,若想复苏死去之人的性命,便要取同龄人的心肺聚集在炼炉之中,凝成丹药,喂入那人的口中,便可使其复活。”
司寇翾抓住关键,“所以还需要死人完整保存的尸首?”
顾贺连连点头:“是。并且心肺之数,简直难以估量,相当于草芥人命去换另一人的存活。”
“好歹毒。”宁骁撇嘴。
苡鸢坐在桌前沉思,神情凝重。
看出她的异常,司寇翾低头垂眸,问她在想什么。
“只怕我们会寻不到阿柳的葬身之处。”她忧心忡忡,又一次蹙眉不悦。
惨死花轿后,地主府中人嫌晦气,便找来三五个下人将她随便扔到野山上,任凭风吹雨打,尸身腐烂,也不管不问。
也就是说,即便她是被逼迫而自杀身亡的,那户人家也不愿意为她立一座坟,刻一道碑,就让她一直赤.裸山间,遭贼人虎兽觊觎。
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而现在,如若那背后之人想要用巫术将阿柳复活,就一定裹藏着阿柳的尸身,躲在暗处。甚至对他们的接下来的举动皆了如指掌。
只因为,他也是秋来村人。
司寇翾听后将砍刀重重拍下,与摇晃的木桌碰撞出剧烈的响声。
“如果你愿意相信我,”他目光如炬,视线全数落在苡鸢身上,“那便帮我一个忙。我就算掘地三尺,也会将柳卉儿的尸身完整找出。”
知镜悄悄听着,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神姬,他要动用自己烬祯族的法力了。但是不巧的是,他这样一弄,左丘族一定会察觉到他的存在,我大概已经能听到他们赶来的动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