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后,等我通知。”
谢佑津看着母亲发来的消息,被握着的手也有些发冷。
那双手就紧紧握着自己的,脉搏在赵抚虞指头下跳动,微微抬动的指尖抚过赵抚虞的脸颊,有些滑、有些嫩,触感还在自己指尖余留。
趴在手边的赵抚虞因为谢佑津这番动作,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了脑袋前面的手掌,撑着床面缓缓坐正身体,对上谢佑津惨白的脸色和含笑的双眸,他不好意思地挠头:“什么时候醒的?是不舒服吗?”
谢佑津摇摇头:“没事。”
赵抚虞嗔怒。
医生交代的事情被他记在备忘录里,连同谢佑津的具体伤情,现在谢佑津给他说没事赵抚虞也不可能去相信,只是按了下床头铃,顺从地蹭蹭摸着自己脸的手,在谢佑津的手心里落下一个亲吻——两个人都没太注意,但是当赵抚虞的嘴唇擦过谢佑津的手心时,两个人都愣住了。
赵抚虞别开脸,谢佑津收回刚刚抚摸赵抚虞脸颊的手,握成拳搭在被子上。
“真没事,你别担心。”
赵抚虞:“一般情况,罪人都说自己没罪。”
谢佑津哈哈笑了两声:“这就给我定罪了?我真没事啊,破了个口子而已。”
赵抚虞没理他,和过来的护士聊着谢佑津之后的注意事项,谢佑津就歪着脑袋看着赵抚虞。
“没事,伤口养两天,少吃辛辣就好了。”
赵抚虞坐回椅子上,拿出手机点外卖,阳城除去那些粥店,没有什么不是重口味的,选来选去赵抚虞也只是选了一碗粥和饭店的排骨汤,放下手机注意到谢佑津的视线,带着些他看不懂的含义,不过他也没问。
“我去趟厕所。”
谢佑津点头。
赵抚虞出门,进到厕所,打开水龙头捧到自己的脸上,撑着洗手台红着双眼看镜子里的自己。
这种情况很恐怖。
他厌恶暴力,无论是校园暴力、家庭暴力还是社会暴力,他都厌恶得要死,不单单是他经历过,更是从小接触的教育理论。
暴力不能够成为解决办法。
它不是工具,更不该成为凶器。
但是看着虚弱的谢佑津,和当初那个无处可逃的自己、和记忆里坐在沙发里哭泣的母亲都如出一辙,都是一样的,他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种让自己反感的想法——以暴制暴。
那样是不对的。
违背了自己离开上海的初心。
在赵抚虞点外卖那段时间里,班主任发来消息说停止对蔚起的起诉,这样对学校的升类有很大的影响,专家撞破已然是巨大影响,但是只要校方积极处理那也是可以让专家看到学校向上发展的决心。
可要是赵抚虞这边起诉,蔚起是经不起调查的,一旦被法院判罪那必然是锒铛入狱的结局,独子的家庭经不起这种打击,很大可能会通过网络扭曲事实,抨击学校管理问题。
网络是把无形的刀剑,一经发布,永成污点。
这样,一高的升类将会是场笑话,而升类失败带来的结果也不是校方领导和老师学生能够承担的——将会面临降类并且停止招生计划,三年内不得评优。
可是...如果早在最初,就能通过校规校纪对这类事件的有效控制,而不是藏着掖着,伤害了同学,更助长了欺凌不会得到惩罚、所以肆无忌惮的风气。
赵抚虞恨。
他想为此解决,为谢佑津还回去,为谢佑津讨到个公道。
可是,一下子被打回原地。
此时的赵抚虞找不到解决知行不合一的办法,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受伤,受保护的加害者除了一句道歉就结束了这场暴力,恨自己瞻前顾后,更是寄人篱下的懦弱。
大概十多分钟后,赵抚虞回到病房,穿着外卖服的男人正扶着谢佑津坐起来,床上的餐桌也摆着自己刚刚点的餐,赵抚虞走过去对外卖员说谢谢,皮肤黝黑的男人摆手:“造孽孩子,下次得注意点,家属还是得随时在身边的。”
谢佑津点头:“好嘞,谢谢哥。”
比起赵抚虞的疏离道谢,谢佑津更能拉近距离,男人指了下门口:“还有下一单,祝你早日恢复昂。”
赵抚虞微微鞠躬:“慢走。”
谢佑津:“早日暴富啊祝你。”
——
坐回椅子,赵抚虞用手去感受了一下包装盒的温度,随后端起用勺子搅拌了几下,在谢佑津的注视下吹了下递到他的嘴边,谢佑津机械地张口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