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你头上的鹤首银簪好熟悉,像我从前丢了的那根。”
云无忧闻言松了口气,倒是大方,笑着将银簪从头上拔下来递给她:
“你喜欢的话,我送给你,你也不用再找之前丢了的那支了。”
反正她现在的衣裳首饰都是段檀包办的,送人是一点不心疼,心里甚至有种劫富济贫的微妙感。
扫地宫女双手接过云无忧递给她的银簪,查看一番后似乎松了口气,把银簪递还给云无忧福身道:
“多谢贵人好意,奴婢方才失礼了,这簪子奴婢受不起,贵人还是收回去吧。”
云无忧犹豫一瞬,怕无意给扫地宫女惹了麻烦,还是接过银簪插回头上,对扫地宫女发问道:
“你叫什么?这么大的靶场,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扫地宫女毕恭毕敬:“奴婢阿诺,她们都去上课了,剩奴婢在这里扫地。”
云无忧不解:“上课?她们去哪里上课?巳时的射艺课不就是在这里上的吗?”
阿诺解释道:“是御术课,教御术的师傅今天额外加课了,听说太后也会去宣池旁观看,她们就都过去了。”
好厉害的下马威,云无忧眯起双眼,从承清殿到御林苑,程鸢的手段还真是不一般。
可惜程鸢不知道的是——其实云无忧压根儿不想当这个射艺师傅。
程鸢做得好啊。
云无忧唇角一勾,不顾戚娘还在身侧着急地出着主意,对阿诺欣然道:“这么大的地方让你一个人扫,真是欺负人,我们帮你吧。”
此言一出,戚娘立即蹙眉看她,不知道她这是意欲何为,本是来北宫执教的,怎么干上杂役的活了?
阿诺也急忙推拒:“这可使不得。”
“这有什么使不得?我们帮你扫地,你可以歇着了。”
云无忧一把抢过阿诺手里的扫把。
阿诺小脸皱成一团,但也不敢说什么,到别处取了一把扫把继续默默地扫地。
不料云无忧又追了过来,抢走她的扫把给了戚娘,戚娘在一旁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默许了云无忧有些荒唐的安排。
云无忧见戚娘没有异议,遂笑着转头,让阿诺去休息。
但阿诺却默默抱着膝盖蹲下,听声音似乎是哭了。
云无忧登时有些手足无措,忙扔了扫把蹲下身对阿诺连番道歉,阿诺却一直不肯把头抬起来。
见云无忧把人惹成这样,戚娘略带无奈地瞥了她一眼。
云无忧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轻声哄阿诺:“阿诺,方才的事实在是我对不住你……你想学射艺吗?我教你如何?就当给你赔罪。”
阿诺闻言逐渐停止了泣声,云无忧见有效果,连忙打包票,承诺一定会把阿诺教成最厉害的弓箭手。
阿诺终于抬起头,看着她破涕为笑。
于是阿诺就这样成为云无忧第一堂课的唯一弟子。
至于靶场,则交给戚娘扫完了。
正午走出宫门时,云无忧心道第一堂课上成这样,不知道传到杨皇后耳朵里,能不能把她给辞退了。
她对此颇为期盼。
二人回到良王府,得知段檀有事外出,一同用过午饭后,云无忧借口午睡离开房间,悄悄出了良王府。
她本想去信平侯府一探,但出了门没走两步,便不知被谁从背后偷袭,打晕在地。
再次恢复知觉的时候,云无忧后颈隐隐作痛,她捂着脖子挣扎起身,却又被身侧一阵大力推倒。
她坐在地上缓了一会儿后,抬头朝方才那只推手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身着劲装的年轻男子,此时正居高临下地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云无忧目光下移,看到他腰间挂着的长剑时,暂时熄了自己那颗想硬碰硬的心,准备先静观其变。
见云无忧此时清醒的差不多了,那劲装男子从怀中掏出张带着字迹的纸扔给她。
云无忧将其展开,努力琢磨了一会儿后诚实道:“我看不懂。”
劲装男子皱眉:“你不识字吗?”
“字都认识,但连在一起看不懂。”云无忧举起手欲将纸张递还给他。
劲装男子并未伸手去接,而是又道:“此乃大家诗作。”
云无忧恍然大悟:“那难怪我看不懂。”
她向来不通诗赋,让她解诗,这不是为难她吗。
劲装男子面色一僵,站在原地沉默了半晌后夺过她手里那张纸,蹲在她身旁道:“我念一句你念一句。”
云无忧顺从点头,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劫持她以后教她念诗,但好歹没有生命危险,也就既来之则安之了。
然而令云无忧没想到的是,二人读诗的中途,劲装男子竟几度哽咽,惹得云无忧惊诧不已。
读完几遍后,云无忧也有些被他身上浓烈的绝望气息感染,半是感慨半是试探道:
“你看起来也是个性情中人,为什么要做匪类的勾当?”
劲装男子闻言深深地看着她,眼眸凄亮,声音嘶哑:
“姑娘,今日是我得罪,来日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他说话语焉不详的,云无忧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怎么才能放了我?”
劲装男子不言,扶起她后带着她向房间深处走去。
云无忧这才有机会打量四周的环境,她环视左右,不由得暗自咋舌,这房内陈设的华贵程度,就算比起皇宫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真不知房主是何等人物……
她心中警惕起来,只觉得京城果然深不可测,还是小心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