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齐婴回答,程鸢便走过她身侧,留下一句话:“说下月初一太后要在女学里选女骑,真是个睁眼瞎。”
无端被骂,云无忧反应不及,有点发懵地眨着眼,齐婴见状扑哧一笑,拉着她的胳膊揶揄道:“听见了吗?睁眼瞎~”
云无忧见齐婴如此,暗道看样子方才长宁公主应当没发现什么,想来就算是战友,也有交集泛泛的。
她心中放下一块石头,佯怒的瞪了一眼齐婴:
“你也取笑我!”
齐婴笑笑:“按说长幼有序,若鱼对你无礼本是她的错,可若鱼平日里是最好相处的,对你火气却这么大,你是怎么把她给惹翻的?还是做堂姐的人呢,也不知道让着点妹妹。”
云无忧苦笑,对齐婴故作烦恼道:“别提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齐婴点了点头后正色道:“方才若鱼说得不错,岑太后重开女骑,你可要参选?”
云无忧问她:“你要去参选吗?”
齐婴直截了当:“我不去。”
“杨皇后一手重建女学,担任学宫祭酒,向来尽心尽力,如今女学渐成气候,岑太后却要来摘桃子,世上哪有这种便宜事。”
“再说,年初我父亲临终前,上奏恳请将奉康伯之位传于我,满朝批驳之声,那时是杨皇后力排众议,特准我以孝道袭爵,眼下要我忘记杨皇后恩德转投岑太后,绝无可能。”
“不过我虽不去,还是希望你能去的。”
云无忧偏头看她:“这是为何?”
齐婴道:“你我不同,我不擅骑射,去与不去也只是表一个态度,可你向来英勇,是当年穆元太后身侧女骑之首,松丘救驾更是名动京城,如今女骑重设,你怎能不去再展襟抱?”
云无忧心道那就更不能去了,她本就不想入宫,若是跑去参选女骑,岂不是在这宫闱里越陷越深?
她又不是真的昭平郡主,什么松丘救驾,她一个反贼,能忍住不刺王杀驾就不错了。
再说岑太后可是昌平公主的亲娘,她去了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于是她对齐婴笑道:
“我思量一番,还是觉得你方才所言有理,皇后重开女学殊为不易,我们怎能弃她而去,女骑这热闹我还是不凑了,让别人去吧。”
“你就算去了,太后也未必选你。”程鸢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云无忧身后,冷嘲热讽了一句后又走远了。
将此情此景收入眼中,齐婴颇有些忍俊不禁地看着云无忧,云无忧也只得无奈笑笑。
随后齐婴对着云无忧感慨道:“若鱼一向与岑太后亲厚,想来此次必能中选。”
云无忧随意点点头,比起此事,其实她更关心的是程鸢若进了女骑,今后她的射艺课没人使绊子,是不是就要教更多人了。
一想到这些她就头疼,只想让杨皇后赶紧把她从女学给辞退了。
跟侍官打过招呼后,她从重明宫出来,本想去梧桐巷进信平侯府再寻军印,却见到杨弈正在长乐门门口负手而立。
她立即快步上前,从背后拍了拍杨弈的肩调笑道:“侯爷,今日怎么有雅兴站在这儿晒太阳?”
眼前人先是身形一僵,而后转过身,眉眼桀骜,目光锋锐,是段檀。
认错人了……云无忧尴尬地收回手,向后退了两步对段檀道:“小王爷可是要入宫?”
段檀压低了眉头沉声道:“见到是我,你很失望?”
云无忧是有些失望,不过她与段檀一同在王府里养伤养了小半个月,如今见他这副模样,哪里还不明白他这是不高兴了,遂笑语道:
“小王爷这是哪里的话,我方才一时眼拙才将小王爷认成了旁人,小王爷莫怪,我给你赔罪就是了。”
话到最后还躬身作了个揖。
她的顺毛捋很见成效,段檀脸色果然缓和不少,将手上拿着的纸袋塞到云无忧手中,冷哼一声:“我要你的赔罪有何用?”
云无忧知道段檀这是不气了,打开纸袋看了眼,颇为惊喜:“杏脯!”
正是她赞过的那家铺子里的。
见她欢欣,段檀凤眸略弯了弯,牵起她另一边手腕,拉着她就往前走。
云无忧单手托着杏脯,看了看自己被段檀拉住的手腕,有些郁闷:“小王爷,你这样拉着我,我没法吃杏脯了。”
段檀步履不停,闻言松手,却回头从她手里抢过了那袋杏脯。
他突如其来的抢食行为让云无忧有点发愣,但没愣多久,她唇边就出现了一枚裹着厚厚糖霜的杏脯。
云无忧盯着那捏住杏脯的修长手指,心中颇为抗拒,嘴角扯了扯:“小王爷,这恐怕不妥……”
又不是真夫妻,举止亲密至此,实在没必要。
段檀不知她所想,还以为她嫌弃自己,板着脸解释:“我的手很干净。”
云无忧冲口而出:“我的嘴不干净。”
段檀皱眉,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云无忧看着他满面诚恳:“有口水,怕是会污了小王爷贵手。”
段檀直接将杏脯往她嘴里一塞:“我不嫌你。”
但我嫌你……罢了,都被喂了一颗,再反抗也没意义,何况杏脯无辜,云无忧于是屈从。
不久后,她努力嚼着嘴里几颗杏脯,口齿不甚清晰地问段檀:“咱们这是去哪儿?”
她此刻双眼溜圆,两颊鼓鼓,像极了常在树上蹦哒的贪嘴鸟雀,看得段檀唇角一勾,忍不住又给她投喂,带着点笑意道:“看戏。”
之后二人走了快半个时辰,钻进了一片人迹罕至的树林里。
云无忧环视着附近的树木花草心生迷惑,哪有戏台子是搭在这种地方的,段檀不会是走错了吧?
她看向此刻正在树林里悠哉看花的段檀,问道:“小王爷,咱们这是要在哪儿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