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两年的时候足够让她放下,可当再次见到林煦的刹那,所有自欺欺人的伪装轰然坍塌,心脏像被重新丢进沸腾的油锅,灼痛从胸腔蔓延至指尖,那些被时光粉饰的裂痕,在这一刻彻底崩裂。
夏漾裹着薄毯蜷在床头,她的时差还没倒利索,眼皮像坠了铅块般沉,却不敢合上,一合上,就是林煦那双淡棕色的浅瞳。
枕头边的手机突然震动,先是零星的 “叮咚”,接着像煮沸的水壶般“嗡嗡”作响,连床头柜都跟着发颤。
手指划过屏幕,99+的红色数字刺得她眯起眼。
龚雪拉她进群的提示消息淹没在满屏的“欢迎”和表情包里,往日沉寂的班级群此刻热闹得像炸开的烟花。
穿着恐龙睡衣的卡通头像蹦跳着刷屏,毛发凋零的班主任拍着保温杯的表情包闪个不停,还有人发着十年前毕业的合照,夏漾眯着眼看了好一会才找到自己。
【气氛既然都到这了,咱们找个地方喝点怎么样!】有人提议。
【成啊!我报名!】
【我也来,最近股票赚了点钱,这顿都别抢,我请!】
【我旅行结婚回来还没请大家吃饭呢,这顿我请,学委你下一顿!】
【说好了啊,不许带家属,带家属放不开!】
......
夏漾咬着指甲看他们聊天,回忆那段青葱的岁月,充满朝气与懵懂的时光,羡慕他们之间的热络。
龚雪的消息框弹出来:【临时凑的聚会,能过来吗?】
夏漾想了想,回复:【好。】
夏漾换上一件小黑裙,耳朵上的珍珠耳坠色泽淡雅,头发束在脑后,站在镜子前抿唇晕开口红。
金属电梯门滑开。穿立领运动衫的男生迈步而出,胸前位置印着队徽。发梢蓬松地翘起,在灯光里泛着暖棕色,低头握着手机,屏幕蓝光映在侧脸。
帆布鞋擦过脚边时带起风,他忽然转头看向夏漾,“我姥姥说,楼下新搬来个阿姨,”他歪头咧嘴笑,腕间黑色运动手环随着挥手动作晃动,“我叫杨之明,有空一起玩啊,阿姨。”
电梯门缓缓闭合,夏漾有那么一瞬的愣神,少年干净的笑容里藏着林煦的影子,她立刻甩头让自己停止这种想法,叫我阿姨?我有那么老吗?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自来熟吗?
杨之明转身径直走向隔壁,指纹锁“滴”地解锁。
林煦边擦头边朝门口看,看见杨之明就大喇喇地瘫坐在沙发上,抬手就将手里的毛巾丢到他身上:“不会敲门吗?”
杨之明捏着湿毛巾挑眉:“小舅,讲讲道理,我进我自己家还要敲门吗?你家房子在隔壁。”
林煦对着镜面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水珠顺着发梢坠在洗手台边缘:“明天训练再加半个小时往返跑。”
“嘁,公报私仇,”他看一眼洗手间里得意的林煦,“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人家刚出去,精心打扮的,那香水味飘老远了,肯定是约会去了。”
拨弄头发的手停在眼前,林煦面上一冷,走出洗手间,扯过搭在椅背上的灰色棉衫,拎着垃圾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补了一句:“明天,负重十五公斤,往返跑延长到四十五分钟。”
“嘁,”等门合上,杨之明像被按了弹簧般从沙发上弹起,站在沙发上对着门口的方向拳打脚踢,“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知道管我管我管我,现在终于有人回来能收拾你了吧!”
夏漾前脚刚迈进饭店,忽然一个旋身,转身踏出饭店。
马路上车流滚动,在暮色中织成一片金色的河,她循着来时的路往回走,风掀起她的发尾。
她本就不是喜欢热闹的人,做广告公司那几年,为应付客户,生生把自己捏成了八面玲珑的欢腾模样。
她不喜欢芭蕾舞,但为了母亲眼里的光,她努力让自己喜欢上芭蕾舞。
为了创业跟霍司明交往,为了保住公司讨好张老爷子练琵琶练到指尖流血,为了跻进上流社会在张云扬面前装暧昧。
这一路走来,她好像一直在被人推着走,把自己折成无数个别人需要的形状,而唯一她发自心底想要的,就只有林煦,可惜,两人错过了。
经过一间门市的时候,橱窗灯骤然亮起,五彩的光瀑在暮色里,像是炸在眼前的焰火。
铁招牌上“夜火”二字被灯箱烘得锃亮,刚开业,店里没有人,只有后厨飘来的木炭味在空气里游走。老板系着围裙从后厨的门帘下探出身子:“欢迎光临,随便坐!”
她选了临窗的位置坐下,老板拎着菜单过来,脸上有那么一瞬的诧异:“姑娘,一个人?”
“咱这儿的羊肉都是从锡林郭勒运来的,酱油筋是咱家的特色,还有七分熟的宫后夹肉,牛胸口也卖得好,新鲜的胸口油在炭火上滋啦一响,烤出来那叫一个鲜透,”他如数家珍般,“招牌是羊腰子,外焦里嫩,咬开能爆浆,再配头大蒜,好些个客人绕半个城过来就为这口!”
夏漾笑着点头。
见她拿不定主意,“要不,我都给你烤点,试吃免费,你喜欢吃哪个再点。”胖老板甚是敞亮。
林煦丢完垃圾,在院里散了会步,又停在楼下抽了支烟,目光不时往单元门口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