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存匆匆赶来:"督主!沈砚昨夜秘密去过...五皇子府!"
季寻之与楚唤云对视一眼。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当晚两人直奔大理寺,五皇子陆辰笙正在翻阅沧州案卷,见他们进来,头也不抬:"二位来得正好,本王刚查到..."
"殿下昨夜见过沈砚?"季寻之单刀直入。
陆辰笙挑眉:"见过。他举报沧州官仓掺沙换粮,本王正要赏他,谁知..."
"谁知他今早死了。"楚唤云冷笑,"这么巧?"
"楚世子这是怀疑本王?"陆辰笙合上案卷,突然压低声音,"那你们知不知道,沈砚其实是二哥的人?"
季寻之手一顿。二皇子虽已去守皇陵,但其党羽确实可能反扑。
"证据呢?" 楚唤云思路明确。
陆辰笙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沈砚每月往西陵送银子的账目。二位若不信,不妨去沧州看看——官仓里的粮食,早就换成沙土了。"
季寻之将青玉扳指戴回拇指,指尖轻敲着案上的沧州舆图:"老五这手祸水东引玩得漂亮——沈砚若真是老二的人,他死前为何要指证五皇子府?"
楚唤云正在整理行李,闻言头也不抬:"因为沈砚确实去过老五那,但未必是去告密。"
"你是说..."
"灭口。"楚唤云系紧腕甲,"老五怕沈砚泄露什么,所以先下手为强。"
烛火噼啪一跳,映得楚唤云侧脸如刀削般冷硬。
季寻之忽然伸手按住他整理行装的手:"你真要去?"
“事关北疆军粮,明摆着冲父亲和长姐去的,我没办法作壁上观。”
"你这是欺君!陛下盯你盯得紧。"季寻之抽回手,将一柄薄如蝉翼的短刀插进靴筒,"我以巡查漕运为由,三日内必回。"
"沧州距帝都二百里,快马加鞭一日可达。但你查案至少需两日,来回怎么赶得及?"
"走水路。"季寻之展开一张河道图,"乘粮船顺流而下,明日午时便能到沧州码头。"
"太险了我不放心。"楚唤云突然揽着季寻之的腰往怀里一拉,"我跟你一起。"
季寻之皱眉:"你一出城,玄甲卫立刻就会..."
"谁说我要走城门?"楚唤云笑得肆意,"我府上有条密道,直通城西乱葬岗。"
“你府里还真是什么都有。”
夜枭凄厉的啼叫声中,楚唤云掀开一处伪装成坟包的木板。霉湿的土腥气扑面而来,密道石阶上长满青苔。
"我八岁发现的。"他弯腰钻进去,"据说是前朝一位王爷修的,专为偷会外室。" 楚唤云一只手拿着油灯,一只手牵着季寻之。
季寻之跟在后面,指尖抚过潮湿的墙壁:"出口在哪?"
"漕运码头三里外的破庙。"楚唤云突然转身,差点撞上季寻之的鼻尖,"季大人跟这么紧,是怕黑?"
黑暗中,他听见季寻之呼吸的声音。
密道尽头连着口枯井。两人攀着井壁凸起的砖石爬上去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
远处漕船灯火如豆,码头脚夫正往船上搬运麻袋。
"那是青禾宴的船。"季寻之压低声音,"运的是陈粮,要送去沧州平账。"
楚唤云眯眼细看,突然拽着季寻之蹲下——船头站着个戴斗笠的汉子,腰间佩刀形制特殊,刀鞘顶端镶着枚狼头徽记。
北狄人?
楚唤云始终没松开季寻之的手:"跟上去。"
两人藏在货舱夹层里,闷热的空气中飘着霉变的麦麸味。
楚唤云胸膛紧贴着季寻之的后背,季寻之能清晰感受到他的心跳。
"你说..."他故意往前挤了挤,"这船要是沉了,我们算不算殉情?"
季寻之一勾手在他大腿掐了一把。
头顶甲板传来脚步声,有个粗粝的嗓子在骂:"...刺史大人催得紧,这批货再不运到,咱们的脑袋都得搬家!"
另一人赔笑:"刘爷放心,咱们走的是老河道,官船都查不着..."
楚唤云与季寻之对视一眼——果然有鬼!正常粮船何必躲搜查?
突然船身剧烈一震!夹板缝隙里渗进水来,转眼漫过脚踝。
"触礁了?"楚唤云刚摸到短剑,就听见舱外一片惊呼:"水…匪…是水匪!"
楚唤云踹开夹板钻出去,正看见十余名黑衣汉子持刀跃上甲板。为首者蒙着面,但右手的青铜护腕在晨光中格外刺眼——川州矿工特有的装备!
"不是水匪。"楚唤云冷笑,"是来灭口的。"
混战中,那戴斗笠的北狄人突然砍断缆绳,小船如离弦之箭般顺流而下。季寻之与三名黑衣人打的有来有回。
“船!”。楚唤云纵身跃上船舷,甩出腰间软鞭卷住桅杆,借力荡向逃窜的小船——
"哗啦!"
他重重摔在船板上,抬头正对上北狄人惊愕的脸。对方拔刀就劈,楚唤云侧身避过,袖中暗箭精准钉入那人咽喉。
临死前,北狄人突然咧嘴一笑,反手将火折子扔进了船舱。
"轰!"
满船火药被瞬间引燃!楚唤云被气浪掀飞出去,在坠河的刹那,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季寻之半个身子探出船舷,额角青筋暴起:"抓紧!"
冰凉河水没过口鼻命悬一线之际,楚唤云摸到男人手指上的青玉扳指。
入了夜的沧州郊外格外冷,两人路上一句话没说——楚唤云疼的没力气,季寻之一肚子气。
走了好久终于来到了一个破旧的茅草屋。
楚唤云趴在农家土炕上,疼得直出汗。季寻之正给他后背的烧伤涂药,手法比平时粗暴十倍。
"轻点!"
"活该。"季寻之手下更用力,"谁让你逞能追船?"
草药辛辣的气味弥漫在茅屋里。
楚唤云扭头去看季寻之的侧脸,发现他下颌绷得死紧——这是真生气了。
"我这不是没事嘛..."他瞬间怂了,"再说,那船上要是..."
“楚唤云你要命不要?你他妈疯了吗!我说没说过我不允许你死?镇北侯世子命就这么不值钱?你楚唤云的命就他妈这么不值钱是吗?!”季寻之发了好大的脾气,眼睛通红。
楚唤云也被吓坏了,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季寻之,但他心里明白,非常暖。
“嗯……我错了寻之……我错了……我下次不会了,你别气了”楚唤云把脸埋在季寻之怀里蹭了半天,疯狂撒娇。
季寻之任由他蹭,过了一会,季寻之轻轻把手放在上面摸着男人的头。
"船上是硝石。"季寻之突然开口,"北狄人运的不是粮食,是制作火器的硝石。"
楚唤云猛地坐起身:"沧州官仓底下有铁矿!他们是要..."
"就地打造兵器。"季寻之眸色坚定,"看来四殿下在川州的老部下,已经和北狄勾连上了。"
窗外突然传来马蹄声。两人同时噤声,季寻之闪到窗边,透过缝隙看见一队官兵举着火把经过,为首的正是沧州别驾王焕——五皇子门下的走狗!
"来得真快。"楚唤云洞若观火,"看来老五在沧州的眼线不少。"
季寻之突然解下外袍披给他:"披上,我们连夜进城。"
粗布衣裳上还带着季寻之的体温,楚唤云边系衣带边挑眉:"季大人这是要跟我扮夫妻?"
"父子。"季寻之往楚唤云脸上抹了两把灶灰,"你装瘸。"
“……”
沧州城内,楚唤云拄着树枝做的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在季寻之身后。他们竟真的伪装成逃荒的父子混进城,正往官仓方向摸去。
"不对劲。"季寻之突然压低声音,"官仓守卫太松懈了。"
确实,本该重兵把守的粮仓门前只有两个老卒打盹。
楚唤云暗中观察着周围,发现仓门铁锁上落着厚灰——至少半月无人进出!
"地窖入口在仓后。"
季寻之借着买炊饼的由头靠近围墙,袖中滑出根铁丝,三下两下撬开了侧门铁锁。
霉烂的谷物气味扑面而来。楚唤云用火折子一照,只见偌大粮仓里堆的全是草垛,最深处的地砖已被撬开,露出黑黝黝的洞口。
"我先下。"季寻之刚迈步,突然被楚唤云拽到身后——
"嗖!"
一支弩箭擦着季寻之耳畔钉入墙中。十余名黑衣人从暗处涌出,为首者戴着熟悉的青铜面具。
“你是谁?”
面具人冷笑一声,突然吹响骨哨。地洞深处传来轰隆闷响,整个粮仓开始震颤!
"是火药!"楚唤云拽着季寻之往外冲,"他们要炸毁证据!"
两人刚扑出粮仓,身后便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气浪将他们掀飞数丈,重重摔在街心。
楚唤云耳中嗡嗡作响,恍惚看见面具人站在远处屋顶,朝他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追..."他刚撑起身子,就被季寻之按住。
"不用了。"季寻之抹去嘴角血迹,“你进去看看。”
巨大的爆炸引来了百姓和官僚。
楚唤云虚弱的推开被烧焦的粮仓大门,抓起一把所谓的"存粮",指缝间簌簌落下的全是沙砾。
"好一招偷梁换柱。"他有气无力的说,"沧州刺史呢?"
"跑了。"当地衙役战战兢兢,"说是去...去剿匪..."
季寻之忽然拔剑抵住那衙役喉咙:"带我们去真的粮仓。"
衙役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大人饶命!粮、粮食都在地下..."
当夜,沧州城郊一处不起眼的宅院里,楚唤云掀开地窖盖板时,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地窖下竟挖空了整座山体,堆满粮袋的洞窟一眼望不到头!更骇人的是,每个粮袋上都印着北狄徽记。
"这不是失火。"季寻之声音发冷,"是有人要把大周军粮,变成北狄军粮!"
楚唤云气的发抖,:"父亲、长姐和千万北疆战士在战场上流血拼命,这群狗杂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