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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不渝(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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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副指挥使他们去搬送过来的物资了,那里应该还需要帮忙。”那医士犹豫了一下,见他脸色无恙,便也松了口。

“那我能帮什么忙吗?”静安自他身后站了出来,一双眼睛看着他。

“裴将军,这……”医士望向裴安,无声向他询问。

“他想去便让他去吧,人交给你了。”裴安说完就转身离开。

“那你便去后面帮忙煎药吧,你会吧。”医士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会的。”静安认真地点头。

“好,那就跟我来。”

自盛京中运来的物资停放在城中,将士们推着车一袋袋地运着,罗副指挥使正站在最前方清点。

“罗成,这月送来了多少东西?”

“裴将军,你怎么来了。”他有些诧异地回头,随即蹙起了眉,“这月的比上月还要少上不少,还要再分去另外两州,怕是……”

“想想办法自周边的州调些粮库的粮食与药物。若还是不行,我便写信去盛京求助。”

“只能如此了。对了,裴将军,这是随物资一同来的信,是给你的。”罗成掏出了两封信,交到了裴安手中。

裴安有些疑惑,一封信是他父母来的,另一封则没有署名,信封上一片空白。

父母的信中是对他的关心,絮絮叨叨地交代着各种细节,要他照顾好自己,一看就知是他母亲的手笔。

他笑着将信叠好放回,塞入衣服之中,旋即又打开另一封。

飘逸而洒脱的字迹,行文简洁明了,交代了此次物资减少的缘由,以及半月后余下的物资会到。第二张信纸上则是一张药方,是他根据病症开的,让他试试,有用就用,没用就扔了。

“咳咳,裴将军。”罗成瞥了眼那几乎满溢着笑容的脸,心想,这莫不是裴将军的心上人来信。

“嗯,不必担忧物资了,易首辅已经解决了,余下的半月后到。”

“那便最好了。”

罗成松了口气,随即反应过来,那信易首辅来的……那裴将军一定是因为知道物资问题解决了才如此兴奋,一定是如此。

裴安将信收好,然后便去帮忙搬运物资,罗成清点完东西,便也一同加入其中。

直至未时才得了空闲,同众人用完午膳便马不停蹄地拿着方子赶去了方院使那处。

“裴将军,你这伤还没好就往这里跑,怕是会病气入体,赶快回去歇息。”方院使满脸不认同,语气中都带了几分怒气与斥责。

“方伯伯,你看看这张方子,能不能用。”他拿出那张方子,期待地看着方院使。

方院使接过,他原先就不抱什么希望,不过在看了药方后,他的眉目舒展,露出几分笑意。

“不错,这方子值得一试。”他捋着胡子,随即好奇地看向裴安,“不知这方子是哪位圣手所开?”

“咳,是易首辅。”

方院使愣了愣,眼里闪过疑惑、不解和惊讶,最终发出一声感叹,“易首辅…竟还会医术。”

原先想回盛京讨教一下的心思歇了,他可没那个胆子凑到那位的跟前。

“是,赈灾之时遇伏,是他出手救了受伤的兵士。”

方院使见裴安一副炫耀的模样,扯了扯嘴角,人家厉害他搁这乐个什么劲。

“得得得,裴将军你还是回去休息吧,这方子我去试试。”方院使挥挥手赶人,自己则急急忙忙地离开。

裴安明面上应着但仍是帮着到了夜间,回去时恰好碰上了同样回来的静安,他见他虽然满脸疲惫,但却是有了几分精气神。

“小和尚,如何?”

“裴将军,我想留在这里帮忙。师傅师兄犯下的过错合该由我来弥补,为他们赎罪。”静安只是垂着眸,双掌相合,深深一礼。

“你弥补的了吗?”裴安的语气不怎么友善,带着些刺。

“或许用尽一生都无法偿还,但我不会放弃,哪怕是用自己的命。”

他的命,原也就是师傅他们给的。寒冬腊月,他被人丢在灵台寺之外,是他们将他救起,教养他长大。从呀呀学语到蹒跚学步,每一处回忆都有他们的身影,他抛不下这些。

“那你就去做吧。”

裴安留下话便往自己的房间而去,他捂着腹部,伤口似乎又裂开了。回去解下裹帘,血已经浸染。

他面不改色地擦拭,上药,缠裹帘,额上布了层细细密密的汗水。处理完伤口,他仰躺在床上,舒了口气,心想,那小子下手还挺狠的。

闭上眼,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一人的模样,那些疲惫便都消散了。白日里无暇顾及,夜间闲下来时才得空思念,去想一想这份说不出求不得的情。

放任自己沉溺其中,缓缓入眠,次日又继续投入忙碌之中。

*

那新的方子有了些见效,方院使见到了希望,也有了劲头,脸上都带了些笑意。

疫区因此更加忙碌起来,人手不够,裴安便也过去帮忙,连续数日的奔忙让他的伤势久久不愈,但因为不影响行动,他便也不在乎这些。

这方药用下去,方院使也发觉,虽是能暂时抑制住病情,却并不能根治,他便以此方结合先前的经验改进新的方子,以求这彻底除疫之法。

这日,他正埋头翻着医书,苦苦思索着这改进的法子,一人却急匆匆推门进来。

“方院使,还请你去为裴将军看一看。”

方院使原是因为被打扰而恼怒,但听此,他立即放下了书起身,满脸紧张,“裴将军怎么了?”

“今日为城中百姓分发物资时他突然晕倒了,疫区少不得人,姜院使便让我们来寻您。”

方院使背上药箱,步履匆匆,“走走走,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进了屋他便直奔床前,见裴安闭着眼躺在上面,脸色微红,他探手试了试温度,竟是烫的吓人。

拿出脉枕把完脉,他的眉心更是皱到了一处,撩起衣服解开了裹帘,那伤口更加狰狞可怖了些。

“我早早便说,让你好生修养,你偏是不听。这下好了,伤口发炎,害了高热,还染了病气。”

方院使絮絮叨叨地抱怨着,但手上却是认命地替他重新上药包扎好,还开了新的药,吩咐人去煎了。

他坐在床前,看着床上死气沉沉的人,忍不住叹了一声又一声。

这可如何是好,这伤势本就严重,再加上这疫病,简直是雪上加霜,难治啊,难治啊。

给人喂完药,方院使在这儿坐到高热退了才松了口气,床榻上的人也醒了过来,只是意识还有些迷糊,嘴中含糊不清地念着什么。

方院使承认自己有些许的好奇,便稍稍凑近几分,似乎是个人的名字,这么挂念那人。

他捻着胡须,总觉得这名字似曾相识,在哪听过来着。对了,先帝在时,他曾去过徐阁老府中为他看过诊,徐阁老似乎便这么唤过他的一个门生。

那门生……便是如今的那位首辅大人。

想到这,他骇了一跳。这小子脑子里都想着些什么啊,更何况他们分明是背道而驰的两人。等等,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方院使顿时头疼起来,他不过就是太医院的一介医士,这种朝堂的争权夺利可万万别扯上他啊。

罢了罢了,方才他什么都没听到,这些话最好也别人让其他人听了去,否则怕是会掀起风波。

“咳咳咳……方,方伯伯,我这是……”

裴安睁开眼,他只觉得自己此刻似是陷入了泥淖之中,仿佛濒死的鱼般,努力地汲取最后一丝生机。

脑中像是被灌入了泥浆,混沌,无法思考任何东西,只能放任其随波逐流。

“裴将军,你终于醒了。老夫早先便说过,你受了伤要好好休息,别往疫区跑,这下可好。”

方院使弗一看那症状便知,他是染上了时疫,只得着急地在房间中踱着步,不停叹气。

“那…咳咳,我,还有救吗?”

见原先那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今只能躺在床榻之上,用虚弱的语气询问着自己的生死,方院使也不好受。

“这……老夫也只能尽力一试。”方院使不安地捋着胡子,也不敢对上他的视线,生怕让他希望落了空。

“咳咳咳咳咳……那便,那便拜托方院使了。”剧烈的咳嗽让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他的呼吸沉重,一呼一吸间发出沉闷的响声。

“唉—,真是……”方院使又开始止不住叹气,这要是治不好,他回去可怎么跟老裴交代啊。

“方伯伯,咳咳,别太过为难自己,咳咳咳,送我去疫区吧。”

“不可!万万不可!那里环境差,你本就有伤在身,怕不是火上浇油。将军实在担忧,派人将此处隔离便可。”

方院使揉了揉眉心,不知第多少次叹气,“裴将军好生养病,余下的便交由老夫。”

裴安只是极轻地应了声,便闭上眼,思绪再次陷入迷乱之中。

如此时而清醒时而迷糊,他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日,浑浑噩噩,他能够感受到生机自体内逐渐流逝。这种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走向死亡,或许才是最为绝望的。

今夜的月分外清亮,月光自窗闯入室内,他的意识也清醒了几分,好圆的月亮,今日莫不是中秋。

父母在盛京中如何,若是他真的死在这里,他们会如何?子煦……真想再见他一面啊,哪怕只是坐下与他一同饮茶。

如果他死了,他会如何表现?是感叹一声便就此揭过,还是有哪怕丝毫的伤感。

他艰难地抬手,捏住了腰侧的香囊,为什么要想这些?他活着回去不就行了,他可以挺过去,他应该相信方伯伯。

与此同时,方院使正在书房中抓耳挠腮,裴安的病情愈发严重,先前的伤势反复,疫病也未寻到根治之法,因着伤势,也越加难以控制。

“方院使,方院使,好消息啊!”一人急匆匆地推门而入,声音里满是喜悦,他手中挥着一张纸。

“什么?”方院使猛地抬头,握着笔的手有些颤抖。

“是十日前用的一副方子,起作用了!那病人的情况逐渐好转,病情也已经稳定。”他将那纸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抬手抚平上面的褶皱。

“好好好!既如此,便让其他病人先按这方子用药,还有裴将军那边。”方院使连连拊掌,笑容溢满了那张疲惫而又苍老的脸。

“是。”

方院使见人离去,才让自己彻底放松下来,心头的一块大石落了地,心绪一时间起伏跌宕,让他有些许的头晕。

连日来的劳累与忧虑涌上来,他也顾不得地方,直接便伏在案上歇了。

*

静安熬着药,今日的医士们都格外精神,据说是研制出了有用的方子。他心中也松了些,如此,疫区的人都该有救了。

“静安,这药你给裴将军送去吧。”

他扇着蒲扇的手一紧,抿了抿唇,沉默着点点头,接过来放着药的托盘。

去的路上静安止不住地想,这位裴将军会变成如今的样子,大概全是拜他所赐。听医士们闲谈,他之所以会病得如此重,是因为他身上的伤。

知晓这事时,他便一直惴惴不安,有愧疚也有懊恼,怕他见了他这罪魁祸首心中不快,也就没敢去探望。

门前,他推开,探头进去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十分冷清

走进去,只见那人神色灰败地躺在床上,听到动静,似有所觉,眼皮动了动,看向他。

“裴将军,喝药吧。”他将药碗端到他手边的矮桌上。

“咳咳咳……”裴安抬手端起药碗,明明是这么轻的一碗药,他却是拿得十分费劲。

静安看着他费力地饮完药,褐色的药汁落在他白色的里衣上。他不自觉地绞着手,嚅嗫了半天才开口。

“裴将军,你想如何处置我,静安都毫无怨言。”他低着头,手却紧张地攥着衣袖。

“咳咳咳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喘声,静安愈发觉得歉疚自责。

“小和尚,年纪不大,咳咳,想的倒是多。”他虚弱地倚着,看向面前那个几乎想将脑袋埋入地中的人。

“错不在你……”许是话说的有些多了,他的呼吸乱了,也急促起来,“呼……若我,见有人伤害至亲好友,咳咳,我也,不会放过他。”

“呵呵呵咳咳……或许,我做的会比你还狠绝几分。”

静安愣愣地抬起头,见他说的艰难,咳喘连连,连忙拿了杯子倒一杯茶递过去。

裴安接过水,混着喉间的腥甜咽下,舒缓了几分,不过一会儿,疲惫已经涌上他的眉眼,他径直躺下休息。

拿了空药碗,静安出了房间,他回去,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他有些困惑,不该啊,怎么会没人呢。

因着疑惑,他寻了出去,在见到面前的场景时,悲伤的情绪不由得将他淹没,心中的负罪又加重了一分,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裴安用了几日的药,身上的病已经好了大半,伤口也因此好得快上几分,他已经能够下床行走。

恢复了精神,又被勒令休息了几天,他终是闲不住往疫区跑。

一到疫区,他便发现了与往日不同的地方,每个人身上都带了生气,那是对生活的希望和憧憬。

看来是方伯伯他们研制的药有效了,也是,不然他怎么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在疫区走了一圈,发现所有情况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心中也高兴,随手拉住了一个走过的医士询问。

“劳烦问一下,方院使呢?”

那人只是沉默着,眉间轻蹙,见他脸色不好,一种不安的感觉升腾,他声音有些艰涩。

“方伯伯他,在哪里?”

“……灵堂。”

裴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的,他的脑海中是那医士的话。

“师傅他是几日前去的。被人发现时,他正伏在桌案上,案上还有未完成的各种方子。”医士的声音有些哽咽。

“怎么会呢,方伯伯的身体向来康健,怎么会呢。”

“裴将军,自你病倒后,师傅几乎每日都只敢休息三个时辰,只为寻到根治之法。许是连日辛劳,再加上得知寻到了治愈的方子,一时情绪起伏不定,便……一睡不醒。”

这话虽然说得平静,但裴安还是察觉到其中那浅淡的责备与悲伤。他唤方伯伯师傅,想来是他曾经的徒弟,他确实应该如此。

“抱歉。”除了这句话,他想不到该说些什么,因为所有语言都过于无力苍白。

“身为大夫,悬壶济世本就是职责,我无法苛责病人,师傅更是不会。见你病愈,想必师傅也能安心了。”

医士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继续他手中的工作。

灵堂,白色帷幔草草地挂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面堆叠着放了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匣子、罐子。

这个所谓的灵堂是他们为所有死于这场疫病的同伴所设,有医士的,也有将士的。因着疫情,他们尸体不能留下,只得烧成一捧灰,拘在这小小的盒罐之中。

他们因公殉职,为百姓而死,总得为他们做些什么,这地方,算是给了他们一个暂时的居处。

正中间的桌上摆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木匣,上面贴着纸,写着“方远扬”三字。

他只是静静站在门外,里面没有地方能下脚,窄窄的一方天地,却装载着沉重的份量,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英雄。

不知何时,一个矮小的身影与他一同站在这里,静静的,没有出声。

“静安,你之后想做什么?”裴安垂着眸看向侧边的小和尚。

“闲时他们总是同我讲方院使的故事,他是个很厉害的大夫,救过不知多少人。”

静安想,为何偏偏是这样的大善人要死,若他还在,说不定能救更多人。

“是我害了他。”裴安的语气低落,视线牢牢落在那贴着姓名的匣子上。

“世事无常,生死不由人。但方院使所做的一切并不只为了你,而是深陷于这场疫病之中的所有人。他为病人而死,无愧于医者之心。”

静安向着那匣子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小和尚,你是在安慰我?我还以为你恨透了我呢。”裴安调侃他,面上却仍旧带着苦涩与悲戚。

静安扯了扯嘴角,颇有些无语,“裴将军,我无法同你和解,但这不代表我要说谎。方才不过是实话实话罢了,出家人不打诳语。”

“那你是还想再找个寺庙去做和尚?”

不明白话题怎么突兀地转到这个上面,静安迷惑,却还是回道:“灵台寺不复存在,静安无意再出家。只想留在许大夫身边,同他学习医术。”

“许大夫……”这个称呼转了圈,裴安才想起,这似是淮州城中一位颇有名望的老大夫,“他同意了?”

“嗯……”静安低声应了句,他没有说的是,许大夫的弟子与唯一的亲人都死在了这场瘟疫之中。

两个同样孑然一身、无依无靠的人,只是恰好,他们又有着同样的目标,如此,便走在了同一条道路上。

只愿世间无疫,悬壶济世,救天下疾苦。

“那便好好学。”

留下这句话后他便转身离去,静安回首看着他的背影,显得分外的孤独与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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