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声顿时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你们作业很多吗?”
“挺多的。”
“连你都做不完吗?”
“……”
陈声又问:“你是不是不想跟我们回去?”
季芜想了想,诚实地点了下头:“跟你们回去,你们不好说。”
“你就是我姐姐,有什么不好说的。”
陈声一撩刘海,伸出一只手指指着自己光洁的额头说:“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我这有块疤……”
季芜不想睁眼说瞎话:“没有疤。”
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但陈声跟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往下说:“这是老家那边的人欺负我,退了我一把,撞上了桌角留下的……哎,姐姐,你真的忍心让我一个人去面对他们吗?”
季芜一看就知道他在撒谎,弯了弯唇角:“你不是说你是老大吗?”
陈声手一顿,刘海落下来,眼睛一转面不改色地说:“……我要面子,骗你的。”
季芜没打算戳穿他:“不跟他们玩就好了。”
陈声锲而不舍:“……他们会主动来找我的。”
季芜点点头,像是认可了这个说法,只是没过几秒又提出了一个建议:“那你待在陈叔和柳姨身边,这样就没人敢欺负你。”
陈声:“……”
看来要使出终极招数了!
他眼睛一垂,暗自使劲挤出了几滴眼泪挂在眼角上,随即又一瘪嘴,抓住季芜的衣袖,泪眼汪汪地看着她。
季芜被他这招整得一愣,正想说点什么,就听见他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求你了姐姐,你就陪我去吧,我真的离不开你的。”
“……”
这招撒娇卖乖死缠烂打的路数她以前也没使过。
更不知道怎么拒绝了。
可能是陈声这样看着太可怜兮兮了,以至于季芜真的产生了一种错觉,她好像作为姐姐,确实应该时时刻刻保护好他。
便不自觉地点了下头。
下一秒。
陈声就立刻抬手胡乱抹了几下自己脸上的眼泪,欢呼了一声,就要往外跑。
季芜叫住他。
他回过头,见季芜递过来一张纸巾,并伴随了一句轻飘飘的话:
“把眼泪擦干,小演员。”
“……”
陈声接过纸巾,立刻转身拔腿溜出了门。
大功告成!
-
在房间里收拾好去清远要带的衣服后,季芜拉开房间门,想问问还需要带什么时,听到了客厅里的细碎说话声。
柳音像是刚喝了口水,把杯子重重放下,才接着开口:“反正我是不忍心看孩子一个人留在这房子里过年。”
“可是带回去跟咱妈怎么说?”
“照实说呗,你还怕别人说三道四的啊。”
“我不是怕自己,是孩子要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话心里多难受。”
陈青远的声音隔着堵墙,显得有些模糊,只是叹了口气,悠悠地传到了季芜的耳朵里:“这孩子太懂事了,平常有什么事也不说,都憋在心里……”
季芜轻轻掩上门,靠在门板上,低着头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陈声敲响她的门,她才拿起背包跟上他们。
清远的过年气息十分浓厚,车子驶进道路时,伴随着扬起的粉尘,季芜看到了家家户户的红灯笼,和散落在门前的鞭炮碎屑。
车子停在一栋房子前的时候,季芜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紧张,还没来得及想好自己等会应该说点什么的时候,陈声就已经突然牵住她的手把她拉下了车。
“外婆!”
陈声的话音刚落,季芜就看到面前的窗户突然被推开,伴随着腾起的雾气,陈声的外婆正拿着锅铲笑眯眯地看过来。
“诶!外婆的好声声,一年没见又长高了点啊,快过来让外婆抱抱……”
季芜有一瞬间的僵硬,下一秒又被陈声拉着往前走,进了门。
或许是柳音提前说了,陈声外婆看到她并不惊讶,甚至还亲切地拉过她的手,问了她几句话。
柳音和陈青远在后面跟上来,声音溢着明显的开心:“妈!不是说等我到了再一起做饭嘛,你怎么自己先动手了?累不累?”
“我做饭比你好吃多了,你那做饭还是我教的呢。”
“是是是,你做饭最好吃。”
季芜从没感受到这样的场景。
从前爸爸在世的时候,爷爷奶奶在她出生之前就不在了,和外公外婆几乎不往来,所以过年时候除了季卿成给她买的烟花,其他的也和往常没什么区别了。
以至于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感受这种陌生的烟火气。
不过没一会儿,这烟火气就蔓延到了她身上。
外婆拉过季芜的手握在手心里,像最寻常最暖心的长辈一样给她暖手,话里都是善意:“季芜,这名字好,人长得也好,声声以后都有伴了。”
“耶!我有姐姐咯!!”
季芜眨了下眼睛,看见柳音把头发一扎,熟练地系上围裙,转头就跟陈声说:
“你别挡在这儿了,带你姐到外面玩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