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出了这档子事,陈声也不和那些小伙伴出去玩了,整天黏着季芜。
美其名曰“保护她”。
其他时候,偶尔季芜会在路上碰到那几个小朋友时,他们忽然非常礼貌地跟她打招呼。想想,大概是,那天她的“镇定”模样看起来实在是不太一样,而小孩对这样的人会有种莫名的“尊敬”。
但季芜也从来没在意这个事。
过完这个年,季芜手臂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形成了一道很浅的疤,并不影响什么。
但陈声比她更在意,趁着假期跑去药店搜罗出几款祛疤痕的药膏,拿回来后非盯着她每天都必须涂。
不过到最后也没什么用。
季芜不想再听他念叨这个事儿,干脆就拉下袖子骗他说疤已经没了,顺便每天督促他写作业让他没时间想这事儿,过了一段时间他终于相信了这个说法。
年关过后就来到了季卿成的忌日。
季芜原本还在考虑着自己要怎么回去佳州,结果前两天接到了薛晓倩的电话,说会来接她。
二月二十四日那天是周二,季芜请了个假,然后用省下来的零花钱买了束花,才踏上了去往佳州的火车。
一年时间,也没什么变化。
薛晓倩也没什么变化,她穿着一身黑色大衣,看着比去年圆润了些。
太久没见,季芜抬起手干巴巴地喊了她一声,随即跟着她上了楼梯,来到墓前。
季卿成当然也没变。
季芜把花束放下,蹲下来仔细地看了一会儿这张照片,心里有些可惜:早知道放一张你笑着的照片了。
不过这样也好。
这张照片看着就不好惹,你去了另一个世界也没人敢欺负你。
还有。
爸爸,我现在过得挺好的,比想象中好,妈妈应该也过得挺好的,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所以你千万别在操心啦,自己好好生活。
希望我们以后能再见。
……
结束后季芜被薛晓倩带着去餐厅吃了一顿饭,随后便被送到火车站直接回了洛城。
期间她原本想说些什么问些什么,但到最后也没说几个字,看着薛晓倩急着回家的样子,她确实也不好问你新家在那儿,方便带我去看看吗?
这是季芜从小养成的习惯。
其实不算好,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季卿成以前就经常说她,让她活泼点,别人家的小孩哪有像她这样的。
虽然她也改不了。
但季卿成每次都会在尾巴加上一句“但这样也很好,做自己最好”。
季卿成走后,这一年她的性格好像更闷了,整天在学校说的话加起来也没多少句,只有回家后和陈声才会多讲几句话。
经过两个小时的火车,季芜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打开家门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的陈声。
陈声一听到声响便直接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没几步到了她面前,神情看着委屈巴巴: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季芜把门拉上,换了鞋,听见这话有点好笑:“我不是早上才走?”
“那我也是非常想念你的!”陈声边拉着她的手往屋子里走,边说:“爸妈他们给我做完晚饭又跑去出差了,这几天都只有我们在家,所以……”
“所以?”
“所以我做完作业的话可以打一会儿游戏吗?”陈声语速极快地说完,然后把今天的作业本摊在了季芜面前。
初中的教学课程并不紧张。
季芜平常除了完成作业也会打扫家务,柳音从结婚开始就做生意,后来陈青远辞职了也跟着一起,到现在两人也是时常需要去外地出差,一走一个星期,家里便只剩下了她和陈声两个人。
季芜觉得一直出去吃饭不好,于是学着做了菜,经过一段时间磕磕绊绊的学习终于可以成功养活两个人。
陈声其实很让人省心,放学站在校门口乖乖等季芜来接,回到家放下书包先玩了一会再吃晚饭,吃完晚饭就开始做作业了。
柳音知道他这样后乐得不行,直跟季芜说她有以前不这样,现在终于懂事了点。
……
季芜轻声“啊”了一句,表情明晃晃——就知道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她先没答应,而是检查完作业发现没问题后,才点了点头说:“可以。”
陈声欢呼了一声,随即便悄咪咪地凑近季芜,从自己的外套里突然抽出一个盒子来。
季芜从刚刚起完全没发现他这外套还能藏个盒子:“这什么?你偷买的游戏机?”
“……”
陈声顿时苦着张脸。
季芜笑:“不是的话,偷偷藏着干嘛?”
陈声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盒子怼到季芜面前,然后蹬蹬蹬跑出去,似乎是从冰箱里拿出了个什么,又蹬蹬跑进来,再次把手里的东西怼到了季芜面前。
这次的很明显。
是一个蛋糕盒子。
季芜愣在原地,忽然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她不知道该作出什么反应,又或者该说些什么。
妈妈都不记得她的生日。
她自己都差点忘记自己的生日。
自己也不愿意记得今天这样的日子会是她的生日。
但有人记得。
还是个刚认识了一年的小朋友。
她是应该说谢谢吗?
谢谢你记得我生日。
谢谢你还给我送生日礼物。
还是说对不起呢?
对不起我之前对你其实并没有那么好。
对不起我刚刚误会了你。
……
时间仿佛静默的这几秒里。
季芜一抬眼,看到了陈声闪着亮光的眼睛,扑腾着真诚,却好像又含了一丝忐忑:“姐姐,生日快乐。”
季芜弯了弯唇:“谢谢。”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哦,我偷听到的。”陈声垂下眼睛,小声说。
季芜突然想起前几天晚上,她和柳音陈青远三个人坐在客厅,听他们突然问起了忌日的事情……
随即又状似无意你提起了她的生日。
真的很巧。
我的生日竟然恰巧是爸爸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