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娘大为感激,却是一刻不耽搁地回话:“现下里衣、中衣、外衣的料子都够了,您命人买回来的棉布、太太赏的料子绰绰有余。再就是大小丫鬟的比甲、外院男仆的罩衣,要是依着外衣料子,奴婢觉着也用绵绸即可。”
顾月霖颔首,又摆一摆手,否了方才的说法,“得了,买六十匹,富余的往后总能用得上。”
巧娘大喜过望,行礼道谢。
“你这一来,我才想起不少事情。”顾月霖指一指书案近前的小杌子,“坐下,喝杯茶。”
在一旁侍候笔墨的景天闻言,给巧娘倒了杯热茶。
顾月霖道:“你也说了,原该冬日做春裳,春日做夏衣,做不做的搁一边儿,存些料子总归心安。水纬罗、绉纱、杭纱、三梭布、白布、青布的价钱——”在赁出去的布庄里见过,知晓尺寸相同,伙计给人报价时听了一耳朵,此刻却混淆到了一处。
巧娘忙接话道:“水纬罗一匹一两四钱,绉纱一匹七钱,杭纱一两,三梭布三钱,白布二钱,青布三百二十文。奴婢请木管事问的。”
“各买六十匹,颜色花色你斟酌着选,除了衣物,铺的盖的也得用一些。”
巧娘没料到他想的这么周到,同时意识到,内宅的事不论大小都不用指望太太了。但凡能指望上,眼前这一身清雅的少年何须管这些。
“再就是棉鞋,做起来耗时间,要是闹天气穿着也受罪。上回没买靴子的,还有三十四人,不用登高爬低,各买一双差不多的。”顾月霖说着,看一眼景天,“牛皮、羊皮的多少钱来着?我记得你没事就往成衣铺鞋铺转。”
景天笑着挠了挠头,“男子穿黑牛皮靴合适,两百八十文一双;女子穿白甸羊皮靴,两百六十文一双。”
“每人一双。”顾月霖望向巧娘,“还缺什么?”
“针线房没有短缺的了,镶掐所需的羊毛一钱银子一斤,木管事已买回五斤。”巧娘略一踌躇,“奴婢还要禀明一事,太太要十匹大绒,潞绸、青缎、红缎、红纱各二十匹,昨日差遣赵妈妈吩咐奴婢的,思来想去,觉着还是该先通禀您。”
顾月霖费解:“大绒且不提了,其他的要那么多做什么?”
“那些一匹的尺寸,并非大绒、绵绸、青布等中制的十丈有余,潞绸是长三丈宽六尺,青红缎和红纱长三丈宽二尺。”
顾月霖下颚动了动,“价钱。”
“潞绸一匹二两六钱,青、红缎一两八钱,红纱一两六钱。”
大绒就不需说了,平头百姓都知道,一匹价值百两。
顾月霖轻轻地笑了。母亲的嘴一张一合,一千一百二十两就出去了。
他说道:“大绒就免了,不论穿戴亦或送人,都与顾家门第不相宜。其他的照办。”说着取出两张一千两的银票,递给景天,“交给高管事。”
巧娘起身行礼告辞,景天陪她去账房。
高元礼见到银票,神色郑重地锁起来,坐到桌案前,一面听巧娘报价格数量一面拨算盘,“绵绸一匹八钱,六十匹,合四十八两;水纬罗一匹一两四钱,六十匹,合八十四两……”
过了一阵子,算出总数,他盯着算盘喃喃道:“四百一十二两六钱,其中二百九十二两六钱是给我们置衣的。”
巧娘笑道:“我先前很是羡慕静萱和刘槐,瞧着他们终日欢天喜地的,没成想今儿就轮到了自己。”转身时道,“再算算,别出错。刘槐说了,少爷那脑子,比打算盘更快更准。”
“这还用你说?不是心里有数,怎么会拨银子过来。”高元礼笑着招呼景天落座,“来,你再瞧着我仔细算算。”
“我可不能掺和您的分内事。”景天笑嘻嘻地行礼告辞,“等会儿得出去办差,您忙着。”
申时初刻,酒铺送来了顾月霖定的烧酒、黄酒、豆酒。
算上顾月霖和辛夷景天带回来的,烧酒黄酒各一百瓶,豆酒五十坛,合计十七两。
掌柜的姓何,他亲自跟车过来的,特意带上了二十坛米酒。
上午顾月霖并没报出身份,他只当遇到了一个大主顾,等人走了,细看了看伙计记下的地址,见有竹园二字,才想起上次听来传话的小厮说过,自家大太太和少爷搬到了竹园。
他恼火自己眼拙手欠脑子转的慢,怎么就收了少爷的银钱?
这次过来,自是为着请安赔罪。
顾月霖一见何掌柜,便看出他心思,笑着示意他坐,“这次添置的酒水多,理应走账,别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