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才说试试。”顾月霖撺掇李进之,“你要是有闲着的田地,不妨与我一起,赔了于你不过皮毛,赚了却是个长远的进项。”
“那我是得凑凑热闹。”李进之没犹豫,即刻问道,“棉花什么时候种?”
“清明前后。”
李进之稍一思忖,道:“我有三百来亩种杂七杂八的,也是想从中找个进项丰厚又长远的,一直没能成事,每年稍微有点儿赚头。这回就全用上,跟着你种棉花。”
“你那稍微有点儿赚头是多少?”顾月霖故意逗他。
“跟寻常佃户比,稍微赚的多点儿。”李进之笑道,“我跟你说话什么时候玩儿过虚的?”
“我也怕落埋怨。”
“瞎扯。”李进之从辛夷手里接过热茶,喝了一口,意识到顾月霖懒得看契书,道,“还没跟你细说,你买下的二百亩地连着,在大兴,带一个五间房的院子,给原先的庄头雇工住的。短处是那一带没住户,找佃户有些麻烦,不然也不至于荒了两年,要是有百姓离得近,怎么着也会捎带着种些东西。”
顾月霖道:“不用找佃户,忙的时候在大兴雇短工。”
杨五一家及熟悉的佃户就在大兴,都可以腾出人手赚些零用钱,要是情形可喜,雇些长工就是了。
一个人影响一部分人,一部分人影响数众,这是必然趋势。
领头的要是获益颇丰,自有人效法分一杯羹,顺带着改善一些百姓的境遇;要是徒劳无获,只是领头的认倒霉的事,也到不了给不起人手工钱的地步。
顾月霖这才说起为何起了这心思:“书院有学田,前两年萧先生腾出几亩种棉花,收成很不错,我跟辛夷景天,还有一些对稼穑兴趣浓厚的学生,从头到尾参与。”
李进之释然,“在沧州收成不错,就是北方完全可以种植,这便妥了。话说回来,萧先生怎么不多种些?”
顾月霖弯了弯唇,“他只发话看结果,为的是接济穿不起棉衣的贫苦学生,并没琢磨过具体情形,有那份心也没那闲工夫,再多的更不会想。”
李进之接道:“况且,萧家产业颇丰,寻常营生不会放在眼里,学田也绝不是他们会用来生财的地方。”
顾月霖颔首,“先生倒是说过,我们以后谁情形允许了,大可以效法为之。”
两人谈笑间,李进之找的通稼穑的人来了。
这人四十多岁,面相沉稳忠厚,中等身量,身板儿结识,从头到脚干干净净的。进到门来,恭恭敬敬行礼。
“叫罗忠,我落魄的时候认识的,人品绝对可靠。”李进之替这人说目前情形,“常年为一些门第打理田庄,媳妇儿早没了,俩儿子不学好,跟着江湖帮派混,气得他断绝了父子关系,这几年那俩混帐东西彻底没了音讯。”
罗忠苦笑,“没那个缘分,不能强求。”继而转向顾月霖,“公子的情形,李公子都与我说了,您的意思可是要我打理那二百亩地?”
“对。”顾月霖笑着请他落座,“喝着茶细说。”随即和李进之你一言我一语地把打算如实相告。
罗忠只为一点犹豫:“种棉花我只听过、看过一些人说的经验,不知道能不能当好这差事。”
“没事,我在书院算是学过,往后一起商量着来。”顾月霖道。
罗忠逸出欢喜的笑容。
顾月霖看向李进之,“先前他一年多少例银?”
“二三十两吧?”李进之也不大清楚。
罗忠诚实地道:“一年二十两,吃住在庄子上自己想辙。”
顾月霖、李进之俱是莞尔而笑,前者道:“我一年给你三十两,你尽心些,来年收成不好也罢了,收成好的话,棉花相关的进项有你一成分红。”
罗忠大喜过望,起身深施一礼。
李进之笑道:“到时候你们俩别忘了我,这可不是我找个人说句话就成的事儿。”
顾月霖道:“忘不了你,有用的没用的一准儿全告诉你。”又商量罗忠,“那些地得到明年才能收拾,你眼下住哪儿?要不要跟我到竹园?”
李进之接道:“这得看你。他自己的宅子倒是不错,但常年赁出去赚点儿钱,自己租个小破屋子住。”
罗忠附和地点头,“我怎么都行。”
顾月霖手一挥,“那就到竹园,你等会儿跟我两个小厮商量好,收拾好东西再来这里碰头,一起过去。”
最先他打算的就是五十个仆人,现在正好凑上了整数。
李进之起身道辞,“这事儿就算妥了,我还有事,过几天再去找你。”
顾月霖送他下楼,“没又跟君若掐架?”
“没。”李进之笑得现出一口白牙,“有她老子放了重话,怎么也能消停个把月。”
“她不惹你你就别惹她。”
“这话你跟她说,我可没故意抢过她生意。那毛孩子跟我犯相,你不是我,真不知道让她气着的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