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夫、郑永富起身拱手一礼,前者道:“公子心怀大义,否则不会将那等寻常不可寻的医书造福苍生。不论日后如何,在下都相信,公子不论如何行事,都有自己的道理,今日事,明日在下便忘了。”
“是啊,我记性也不好,”郑永富笑道,“明日醒来,只要记得公子和随风就够了。”
顾月霖起身还礼,道声多谢,和二人再度落座。
他已下狠心收拾那对母女,吩咐辛夷、景天:“把那两人和绿珠送到浆洗房,分开来安置。若当差不尽心,照规矩教导责罚;若谁胡说八道,当即打死。”
“是!”
一直想化作灰尘隐形的绿珠失声道:“少爷,不关奴婢的事,真的不关奴婢的事……”
阿金阿贵上前把她带走。
终于清净了。
饭菜再次摆上桌。
顾月霖亲自执壶倒酒,遂与在座四位推杯换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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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蒋氏、魏琳伊住到了仆妇房,前者在西小院儿的厢房,后者在东小院儿。
绿珠本就住西小院儿,但所在厢房与蒋氏东西相望。
蒋氏和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同住,睡前,两个人在门里上了锁。
房间与正房一样,暖意融融,床上被褥洁净干燥又暖和。顾月霖从不是亏待下人的做派,对养育了他十六年的人却……
怎么就沦落到了这境地?明日难道真要去浆洗房当差么?
蒋氏拥着棉被,哭着入睡。天刚亮,便被两名婆子唤醒。
一个面无表情地道:“该起了,抓紧洗漱吃饭。”
另一个冷冰冰的:“快些,别磨蹭。”语毕放下一摞衣服,“换上,你那身穿戴干不了活儿。”
蒋氏那份儿难受、尴尬、窘迫就别提了,可她还有别的选择么?
换上衣服,草草洗了把脸,把头发简单地绾在脑后,两名婆子领了早饭回来,站在圆桌前唤她吃饭。
蒋氏走过去。
她真的饿了,每到这种时候,就会想起上次被活活饿了几天的事。那种经历,再不想有。
食盒打开,香气溢出。
两名婆子取出两盘共六个大包子,三个大馒头,一盘肉炒白菜丝,两碟酱菜,一大海碗浓稠的米粥。
她们的冷脸化作了喜悦的笑,麻利地盛了三小碗粥,分好筷子。落座后,各拿一个大包子在手里,把一个盘子里剩的两个推到蒋氏面前,便眉开眼笑地开吃。
“真香啊,刘管事做饭是真有一套。”一个婆子赞道。
“可不就是。”
荠菜肉馅包的味道萦绕在鼻端,蒋氏低了低头,掩饰掉吞咽的举动,慢慢伸手,拿了一个热腾腾的包子在手里,咬了一口。
皮儿薄馅儿大,汤汁恰到好处,正如馅料不肥不腻,当真满口生香。
蒋氏居然觉得,这是迄今吃过最美味的早点。可在以前,明明是常常摆上桌的,只是做得很小很精致,她总是吃一个了事,不以为意。
她闷头吃着,眼泪一滴滴落入粥碗中。
两名婆子没留意到,因为她们听到外面有人议论:“下雪了,真的下雪了。”
有人接道:“是啊,钦天监说过上旬下大雪,要闹灾,怕是要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