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转动脑筋,“奴才愚钝,不知原委,倒是听了些闲话:一些人降职牵扯的是非太多,后果比较严重,跟要了人半条命没区别。”心里则在想,杀人不见血,不正是顾侯如今最擅长的么?被他磋磨得恨不得上吊的那些人,怎么可能有好话?
皇帝释然一笑,“有分量的知道月霖是什么人就行了,其他的虾兵蟹将不用管,随他们去嚼舌根儿。”
李福也是打心底这么认为,笑着附和。
官场上人员的变动,自然会触及很多人的利益,包括争储最有利的三位皇子,以及他们的亲友。
三位皇子绝对不会商议这种事,却极其默契地保持了一致的行径:平时缄默不语,遇到与自己相关的是非,赶紧面圣请罪,能舍不能舍的棋子,全都忍着肉疼舍了。
皇帝还是很满意的。既然想做帝王,就得深刻的明白:懂得取舍之道,是做帝王的根本之一。
皇子稳得住,如郑阁老一般的重臣却是没法儿稳住:门生旧部乃至子嗣的仕途受挫的事儿多了,证明的是举荐维护这类人的官员眼瞎心盲无能至极。
横竖得不着好,何不与那个过于年轻的顾阁老殊死一搏?
玩儿武的他们自然不行,谁都不想成为下一个周业成,但耍笔杆子弹劾人是他们的长项。对,顾月霖最擅长这类事,但他们不是人多么,就不信他应付得过来。
岂料,顾月霖自来做不了他们眼中上道儿的人。
这一次,他不与任何人打笔墨官司,谁牵头对他群起攻之,他就将诸多确凿的证据送到皇帝面前,或是递交刑部、大理寺。
开什么玩笑?他爹可是月明楼宗主程放。月明楼发横财是真的,人脉眼线遍及官场更是真的,说句不客气的话,他们父子想弄死谁,易如反掌。
第一个遭殃的是次辅郑阁老。从跳着脚煽动亲友门生弹劾顾月霖,到他被皇帝亲自下令罢官流放,只用了半个月。
随后仍旧有不信邪的——这么说也不对,他们只是明白,怎么着都要倒霉,赌一赌弹劾顾月霖成事势在必行。
结果是都没成事,只内阁,少了次辅之后,沈阁老、杨阁老相继倒台。
顾月霖入阁时,内阁六个人,经了这么一场大戏之后,只剩下三个人。
皇帝和顾月霖、魏阁老商议之后,任命在两人之间的傅阁老为次辅,另提了三个人入阁。
值得一提的是,新入阁的三人的排位,都在顾月霖之后。
三个人完全没意见。
想当年,魏阁老一下子蹦到首辅的位置,凭的是外放多年累积的政绩,可不是资历。
如今那位过分年轻的顾阁老,只七年灾情期间立下的累累功绩,就已是魏运桥都要望尘莫及的,再加上连中三元的几百年不遇之事……
这人简直就是不给很多官员活路的煞星。
他们没那么想不开,他们很有自知之明。
朝堂大戏连台,魏琳琅瞧得畅快至极,但她也没闲着。
早在洛儿进锦衣卫之前,月霖就跟她说:“女子书院早就有了,教的却有半数是糟粕。何不开设真正对女子有益的书院?你若愿意,我出全部物资。”
当时琳琅横了顾月霖一眼,“小看我,认定我开不起书院?不是要跟你显摆我的小金库,只是要你晓得,我虽然人缘儿差,张罗到开办书院的银钱物资不在话下。”
“那么,为难之处在于——”
“真要成精似的,跟你说话好没意思。”魏琳琅又横他一眼,“是否为人师,关乎我毕生的抉择,执教是怎么回事,你我都了解。”
顾月霖颔首,“我了解,但你可以只挂个虚名,不需亲自授课。”
“我但凡要开书院,就是要又做山长又要诲人不倦。”
顾月霖笑若春风,“那最好,但愿你毕生诲人,而不是毁人不倦。”
同音不同字的两个词儿的意思,魏琳琅立刻听出来了,当即将手边的贡桔拿起一个砸向他,“我把你当我弟,你却觉得我是毁人的料?”
顾月霖信手接住,哈哈地笑,“好好儿想想,决定了记得告诉我,最迟明年夏日之前。”
魏琳琅说好。
她怎么会不明白,开女子书院的人选,他不定有多少个备选,最先考虑她,不过是顾念这些年的香火情。
于是,顾月霖忙碌期间,魏琳琅也没闲着,反复权衡之后,正事着手开办书院的事。
她第一个找的是长宁长公主,第二个是沈夫人,前者代表的是皇族女子,后者代表的是勋贵门庭的命妇,得到她们的支持,定可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