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淡淡霞光从临河的窗户撒下,少女抱着被子睡得恬静,浓密的眼睫浮动着淡粉色的金光,仿若仙界的金蝶,短暂落入了凡尘。
往下,是那张干净的脸颊,瓷白的肌肤上一圈细腻而柔软的绒毛,也是金色的,当然上面被他昨晚用泥巴涂得斑驳。
陆闻铮在门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无声地笑了一声,想:睡着了倒是乖巧。
他在院里冲了澡,转身往外屋的藤榻上躺下。
夏风清凉,院外有静寂的鸟鸣。
这是陆闻铮自离开漠北以来睡得最好的一个时辰。
也只有一个时辰。
门外传来杂乱的步伐声和吆喝,是寨子里巡查,陆闻铮起来把里屋的小竹门轻声带上就出去了。
江持盈睡到中午才醒,太阳光刺得她眼睛睁不开,挣扎了一番才起身。
她谨慎地推门出去看了看,屋里空空的,院里也没人,只有藤榻上的垫子有些皱痕,应该是他回来了吧,就是睡在这里的吗?
她回头再看看里屋唯一的床,忽然明白,她这算是鸠占鹊巢?
不管了。
“小哥哥!”院里传来一声,应该是喊她。
江持盈回头打量了一下,应该是昨天晚上带路的小孩。
“吃饭。”
他将一盘饭菜往屋里的桌上一放,还没等江持盈回过神,又蹦跳着走了。
这两天,江持盈都没有出小院,也出不去,她在里面往外观察过,每隔一段就有个看守,过几个时辰还会有巡查的人来往院里看,不过饭菜倒是每天按时送来。
她也没怎么见到陆闻铮,只是在晚间的时候他会回来,巡查的人来时,他会跟人声招呼,她在竹屋里听见了,但也没有出去同他商量,便默认占据了这个房间里。
不过自从那天早上想到,这应该是以前他睡的地方,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那被子上若有若无的有他的气息,她之前也闻到过,很难形容,就好像松木和着草药被点燃,幽深又热烈。
“笃笃。”门响了两声,将江持盈的思绪拉回来了,又是中午了,她以为是送饭的小孩。
起身去开门。
小竹门往里拉开,外面的人也往里推。
江持盈一下子就撞到来人怀里。
四目相对,一片安静。
餐盘里的汤碗只剩一半晃荡着,剩下一半全撒在江持盈胸口,一滴滴浸湿了她的衣襟。
顿了一会儿。陆闻铮转身将餐盘放在茶桌上,从藤塌后的包裹里拿出一套衣服,递过来。
“衣服脏了,正好洗个澡吧。”
江持盈愣愣地接过衣服,她早就想洗澡,可是怎么洗?
每天早上听到哗哗的冲水声就知道是陆闻铮在院子里冲澡。可是她怎么能?平时又常有巡逻的守卫到院里视察,她只敢缩在自己的小竹屋里,简单擦擦身子,夏天的热气总是弄得她身上黏黏糊糊的,不好受。
江持盈尴尬地拿眼睛问他,陆闻铮却好像没感觉,转身出去了,拎了两桶水往小竹屋旁边的草棚去了。
江持盈跟过去。
一个不过一米宽的棚屋,里面堆了一些干柴和草料,将将只能站两个人的空间。
陆闻铮朝她偏了偏脑袋示意她走近。
“我在外面守着。”他淡淡道。
一摞一摞的干草垒高挡住了江持盈的身影,陆闻铮随意地坐在一辆木板车上,往院里扔石子儿,棚屋内哗哗的水声不住地传进他的耳朵。
过了一会儿水声停了。人却半晌没出来。
陆闻铮没转头,问了声“好了吗?”
“好……了”回答的声音很轻,有些迟疑。
陆闻铮犹豫着走过去,“我把草垛挪开了?”
“嗯……”
陆闻铮将草垛扔到地上,江持盈侧着身从里面出来了。
陆闻铮看了她一眼,头一偏咧嘴笑了出来。
他俊美的五官舒展,笑起来十分恣意,很帅的一张脸却看得江持盈面色铁青。
衣服太大了。她穿着裤腿拖在地上走一步绊一步,像一个被装在套子里的小丑。
这身衣服一定是陆闻铮的,他也不动脑子想想他个子那么高,谁能穿得了他的衣服。
要么就是猪脑子,要么就是存心戏弄,小人!江持盈心里暗暗骂。
陆闻铮止住笑,招手让她进屋,她跟在后面磕磕绊绊地走,五步路,绊了三次,到了竹屋门口,陆闻铮转身看她那模样,干脆直接两手掐住她的腰,将人一整个提起来,放在床榻上。
江持盈刚刚洗过的头发湿答答地披散着,散发出若有若无的独属于女孩子的清香气息,几绺发丝垂在耳侧,有些则顺着她瓷白的脖颈延伸进衣襟,因为衣服太大,江持盈走路又歪歪扭扭地,原本被她拢着的衣襟也散开了些,漏出一片明晃晃的白净。
她发梢上的水落下一滴,刚刚滴在陆闻铮掐在她腰间的手上。
陆闻铮不自觉握了一下手指,头有些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