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持盈从缝隙里看他们三个都顾着看骰子,背对着门口,她便迂回着隐入暗处,绕了个圈从门口一闪,直奔仓库。
仓库,是两排板房,就在后面靠林子的方向,紧贴着丈把高的围墙边。
江持盈摸到门口,见都锁了,又绕到窗下。夏天这么热,窗子都不会关得严实,得留个缝透气,只不过窗户都用铁钩子钩住里侧,从外头开不开,需把手伸进去将钩子解开,才能将窗户开大。
江持盈的手小,她摸索了一会儿就弄明白这开窗的原理,只是饶是她手再小,也不能完全将胳膊伸进去,总还是差一点。幸好!江持盈带上了陆闻铮那柄软匕首。
刀片贴着木头窗棂滑进去,一弯,一卡,一挑,开了。却不想勾窗户的铁钩子不知道掉哪儿去了,窗扇直直的就要砸到木框上,江持盈忙用手垫了一下,把匕首塞在窗扇和窗框的间隙里,不让它发出声响。
接着翻身进了仓库。她点了一盏小油灯,一排排找。心里念叨:我记得那个用布包起来的包裹,方方扁扁的,会放在哪里呢?
她绕了一圈,只看到一个个大木箱码得整齐,大麻袋堆成两排,再是用网兜装的铁器工具堆在墙角。
她随手翻找,摸到一个箱子似乎特别轻,再摸到其他的箱子,又很重,都是一样大的木箱,装着不一样的东西。于是她将油灯对准了这些木箱子,一个个找。
忽然间,她似乎闻到了一种特别的味道,有中药的味儿但又不像,药草没有这样酸涩刺鼻,说不上来的感觉,气味就弥漫在附近,她碰运气选了一个轻飘飘的箱子,解开绳索搬开盖子,发现箱子里是一堆蓬草,往下翻,她摸到一块硬硬的木板,掀开木板,一个布包裹的四方的包裹呈现在眼前,就是之前陆闻铮收拾的那一个。
江持盈不太懂草药,但是消炎退烧的药总是吃过,她记得那种苦涩和气味。所以当包裹里这几十个瓶瓶罐罐摊在她面前时,她决定凭嗅觉和运气。
在找的过程中,这些瓶瓶罐罐首先被她排除了一大半又胖又扁小南瓜形状的罐子,因为她打开了好几罐在灯下看了一眼,里面统一都是一层黏腻的黑色液体上面有一层青黑色的绒毛,不像是药,倒像是毒药。剩下的里面,她凭借着记忆里的味道估摸着拿了四五瓶,最后将一切归位,翻出仓库。
她一路沿着围墙边挪到门口的小木屋,屋里的人牌局还没散,传来一阵欢笑,却没有了刚才那样热火朝天,此时从门口走很惹眼。江持盈想出去有些难,便缩在墙角等机会。
等了一会儿,一个身影走出木屋。是老余,他不玩牌了?只见他门口绕了两圈,又回屋搬出两个木头凳子凑一个躺椅,靠在台阶下,打起了瞌睡。
江持盈等了一会儿看老余没有了动静,许是睡着了。那乌姆里的两个又喝上酒,许是觉得老余在门口看着就两个人玩起了牌。
现在,或许可以溜?江持盈想,不过还是有些犹豫,那老余虽然是在打瞌睡,但毕竟他离门口太近了,贸然出去会被发现。这时一阵风动,身后树叶蹭在她身上很是痒痒,她伸手一扯,却是一片又长又大的芭蕉叶被风吹得垂下来晃荡着。这芭蕉叶可真大,几乎能盖住她半个人。
江持盈眼睛亮了亮。
于是,当老余揉揉睡眼,想换个姿势时,他觉得自己是不是酒喝多了,昏了眼,芭蕉叶子长脚了。
他猛地晃了晃脑袋,等到他有些清醒时,那叶子已经到很远处了,他喝一声追出去:“谁在那?”
江持盈本已跑了一定距离,不想他竟然追出,吓了一跳,忙躲进土路旁的灌木。
那边木屋里听到老余喝一声也追出来,四下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三个人却又不回去。就在江持盈的旁边徘徊,有好几次,老余的膝盖离她的头顶几乎只有一寸的距离,江持盈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待三个人隔开一点点距离,她才敢呼吸。怎么办,这么耗着,找到自己是迟早的事。
忽地不远处草丛一阵簌簌抖动,他们三人忙去看,什么也没有。
江持盈突发奇想,学出一声微弱的猫叫:“喵——”不想,真的从对面林子里窜出一只,跑得飞快,三个汉子追上去一顿看。
“就是一只小狸奴。”
“害……吓一跳,老余,你酒喝多了,赶紧回去睡。”
“可是,我明明……”
“别自己吓自己。”
“阿铸,等会儿你替老余值班,让他睡觉。”
听着几人远去的脚步,江持盈这才从草丛钻出来,跑回小竹院。
或许还带着残留的心悸,江持盈抖着手推开小竹屋的门,看见陆闻铮静静睡着的一张脸,还和她离开时一样,静谧的眼睫带着倦意,遮住了他漆黑的瞳孔,平日里的冷峻和肃杀便消减了许多,细看起来,眉眼间倒添一丝慈悲,好像香花宝烛间低眉垂眼的菩萨。
一个人怎么可以长得这么矛盾。江持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