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心照不宣,他抬眸,注视着她。
“若是不介意,我帮你,找个暂时的住处。”
“平时呢,就在街坊间转转,不要往外面跑。”
“一日三餐,可以去苏姨那解决。江时晚那边如果缺人,你去帮忙,但别轻易露脸。”
宋逢年细心嘱咐她。
黎颂点头,轻眨眼:“住处在哪,也在这条街上吗?”
她可没忘记,对方贫穷的人设形象。
并肩走着的青年,难得顿了下。
他扬起眼尾,垂下目光。见他看过来,她也眨眼,抬眸看他,重复问:“在哪呢?”
“在……”
他轻启唇:“我家。”
黎颂望着他,眨眼时。
也跟着迟疑了下:“啊?”
他慢条斯理,轻掀眼,把话说完:“你睡阁楼,单独的一间。放心,我在二楼。”
能留间小阁楼给她,也算是心善人好了。黎颂点头,没多挑剔:“好,多谢你。”
他道了句不客气。
宋逢年没带她走大路。
他从小路抄道,蜿蜒走着。在街的尽头停下,那里有一栋,三层楼的灰色房屋。应该就是他家了。
黎颂想去推门,被他拉到屋后。
他踩在围墙,浅蓝色的身影,翻跃上了二楼。
“吱呀”一声响。
正门在面前打开,示意她进来。
她走进去,好奇着打量。
里边光线昏暗,南方的潮湿气息,扑面而来。往里面望,只有他的痕迹,没住别人了。
一楼中央,有盏很旧的电灯。轻拉灯线后,钨丝发出光芒。
“这样用。”他教她。
宋逢年抬手,整理着混乱的电线,示意她上楼,去看那间阁楼:“在那里,之前没人住过,还算整洁干净。”
她踩上旧式木梯,好奇望着。
灰色屋顶倾斜着,恰好容纳下,一间小小的阁楼。有扇天窗,能看到寂静的天空。
“旁边有木板,你推一下,就能严丝缝合地关上。不会被人发现,这个阁楼的存在。”
他说着。
她应了声,隔着打开的木板。
抬眸,往下望。能和住二楼的他,恰好对上眼。
“这里很安全唉。”
“……不过,既然没别人住着。那你回自己家,怎么不走正门?要跳窗进来?”她疑惑着问。
宋逢年:“。”
对于她的问题,他沉默了会儿。
像有些不好启齿,选择美化后,温和的说法:“我在街坊口中,风评不太好。所以回家,得低调些。”
然而黎颂,已经知晓了。
她轻笑出声:“是啊,在大家眼里,你贪图荣华富贵,去商行做事了。要是大摇大摆回家的话,容易被砸烂叶子。”
宋逢年:“……”
他正想提醒她,是他收留了,无处可去的她,说话最好客气礼貌些。
他抬眸,看向阁楼,木板在那儿吱呀着响。
黎颂正在收拾,和擦拭着床板。
隔着能推拉的木板,她轻咦了声,目光穿梭而过。与在二楼,仰头的他,恰好相望上。
在这视线,无声交汇的刹那。
她眼眸亮着,唇角轻抿弯起,安慰他道:“但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她曾看过他的手札,或许是当下,唯一能读懂他的人。
“……你是个好人。”
长身而立的青年,抬着的眸,似乎凝了下。
避开她的目光,手插在兜里:“你这么容易,轻信别人?小心哪天,被卖了还帮着数钱。”
黎颂轻声说道:“嗯,我当然知道。”
“我相信直觉,才不会看走眼。既然是好人,不应该被扔叶子。还应该,长命百岁才对。”
他应该长命百岁。
这长明街里的苏姨、江时晚,还有很多很多的人,最好都能长命百岁。
这是她忆起,在现代看到的那些石碑,空旷着绿意的长街时,衷心希望的。
宋逢年站在二楼,仰头看她。
他没回应,只是提醒着,她如何拉电线,在阁楼装一盏新的小灯。
“要是以后,有什么人闯进来,你就躲那里面。平时要点灯,记得用黑布,把窗户蒙上。”
他依旧耐心着道。
黎颂听着他的话,轻扯电线,时而皱眉研究着。
片刻后,欣喜道:“灯亮了!”
“宋逢年你看,我适应环境的能力,还是很强的吧。”她拉扯着线,向他展示道。
那小小的钨丝灯,发出柔和亮光,很快铺满了屋里。
他并不是第一次被她,直呼名讳。
此刻,对上她的目光。
仿佛有些恍神。那倾泻的亮光,从她那里,再到他这里。照亮了这个,原本黑漆漆的屋子。
“你要长命百岁啊。”
她刚才说过。
宋逢年望着她。
他眼眸深处,闪过什么。定定瞧她一眼,随后语气平静,风轻云淡地跳窗离开:“我走了,先回商行那边了,你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