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飞燕还真在大益郡。
那日从周府离开,突然暴富的陈飞燕只觉得天上掉了大馅饼。
因为过于有原则,从来只当侠盗的陈飞燕只收人家拿回传家宝的委托费,还得时不时给师傅无影手孝敬一点,生活虽然不算拮据,也难得有这种花钱大手大脚的时候。
她早就听说大益郡勾栏瓦舍热闹非凡,心向往之,一有了钱就立刻跑来吃喝玩乐。正在著名食肆珍馐坊大快朵颐,被前来觅食的孔英抓个正着。
孔英一见陈飞燕,顿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激动地坐到陈飞燕对面招呼道:“无影踪!”
陈飞燕吓了一跳,嘴里的把子肉还没咽下去,就忙拉着孔英要她小点声。
开什么玩笑,无影踪还在衙门悬赏榜上呢,孔英叫得这么大声,真是嫌自己好日子过得太长。
陈飞燕觉得孔英简直是自己克星,每次遇到对方都没好事,不爽不快道:“干嘛,来捉我了?”
孔英嘿嘿一笑:“当然不是,我是有求于你。”接着将事情的始末缘由全部说给对方听。
陈飞燕听了,越发坚定地认为孔英脑子不太好使。她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愿意为了个没什么瓜葛的旁人,让自己落到如此窘迫的地步。
“所以你是要我带你去郡守府偷钱?你上次不是还说我走上歧途就不会放过我吗,怎么自己还做起飞贼的活儿了。”
孔英解释这不一样,她是为了行侠仗义。
陈飞燕言辞凿凿:“这是什么借口,难不成你偷的是坏人就不算偷了?你年纪小小,怎么这么多歪理邪说呢,别看点话本子就觉得自己是大英雄了。”
“……你帮人家取回传家宝不也一样吗?”
陈飞燕嗓子里的红烧肉一噎,差点顺不过气,尴尬地咳嗽几声。
“咳,也不是不行。只是我发过誓,不取本就属于人家自己的东西,你要我帮你去偷钱,这事我做不来。再说了,我帮你有什么好处?”
孔英一听有戏,拍着胸脯道:“放心,你只要能带我进出郡守府就行,钱我自己去偷。至于好处……”她冥思苦想,好像确实找不到陈飞燕一定得帮自己的理由。
“就当作我雇你,行吗?”
陈飞燕眼睛闪闪:“提前说好,我的费用可不低。”
孔英爽快道:“没问题!”反正也是去郡守家里拿,多拿点就是。
说干就干,当天夜里陈飞燕就带着孔英穿上夜行衣,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郡守府。
“这郡守府真是不显山露水啊,从外面压根看不出里头这么豪华。”陈飞燕见多识广,看这府中貌似低调,却处处不凡的装饰,不由得感叹。
大益郡这么个财赋重地,作为其郡守,能捞的油水不少。不然甘复哪能如此挥霍无度,若是普通人家也学他的行径,怕是没个几天就要家财散尽了。
孔英头一回当飞贼,心里紧张:“你说他们会把钱放在哪里那?”
陈飞燕经验丰富,说得头头是道:“除开存入钱庄的,床下墙内地窖,也有谨慎的人家随身缝在衣服暗袋里。”
“可这郡守府这么大,我们难不成要一间一间屋子去找吗?”
陈飞燕神秘地摇了摇头:“非也非也,你且等着。”
孔英听不懂对方的谜语,出于对陈飞燕的信任,跟着对方趴在屋檐上一动不动,看府中形形色色的各人。
夜深人静,甘复喝醉了酒,被下人扶着醉醺醺回府,大声嚷嚷着什么“再来一局”,被惶恐的下人劝着小声些。
“可别让老爷听到了呀。”
酒鬼总是天不怕地不怕,平日见了郡守如耗子见了猫的甘复,现在也敢张牙舞爪地虚张声势:“听到又如何?他有本事再拿家法伺候我啊!”
俗话说债多了不愁,甘复现如今就是这个心态。左右他已经被父亲嫌弃,郡守大人再多厌恶一点他这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公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甘复的声响越来越大,里屋的窗子透出了点燃的烛光,王姨娘披着外衫匆匆出来,叫唤着:“还愣着干什么,快扶少爷回院子。”
下人得了命令,半架着破口大骂的甘复,强行将他拖回了院子。
王姨娘也回到房间,对躺在床上的郡守撒着娇埋怨:“每回他酒醉回来,你都打发我去处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厌恶我,害我白白被骂。”
甘复的母亲是郡守原配,刚生下甘复不久,郡守就纳了添香阁的清倌人为妾。郡守原配受了刺激,没几年就撒手人寰,甘复也因此恨上王姨娘。
郡守语气里透露出萎靡疲惫:“我知道你心里委屈,暂且忍忍吧。”
郡守心里对甘复有愧,从小对他多加溺爱,没成想让甘复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他追悔莫及。事已至此,甘复这人算是废了,幸好王姨娘还为他生下一对争气的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