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影液在瓷盘里轻轻晃动，母亲的脸从相纸底部慢慢浮起。

她跪在三中后巷的梧桐树下，怀里抱着襁褓中的我，脚踝的条形码烫疤蜿蜒至小腿，像条正在吞噬她的红蛇。

而她对面的李姐蹲下身，手腕的蝴蝶兰纹身贴着我裸露的脚踝 。

—— 那里有块指甲盖大小的灼伤，正是相册里我右臀小猪胎记的雏形。

“程浩？”

唐小薇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后颈的伤口还渗着血，右臀的胎记突然传来针刺般的灼痛。

我猛地抓住她手腕，却发现她腕骨的条形码烫疤正在发烫，指尖划过相纸边缘：

“胶卷里是不是有我？”

她的发梢扫过我下巴的美人痣，臀间的十七道灼痕同时刺痛，我眼前闪过七岁那年的画面。

—— 她趴在旧货店地板上，李姐正用烟头烙下第七道疤，而我在后巷呕吐时，右臀也莫名其妙地红肿。

我指着相纸边缘，模糊的光影里，五岁的唐小薇缩在梧桐树后，腕骨缠着带血的纱布。

她顺着我的指尖看去，突然浑身发抖：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你妈，她求李姐放过我们，说胎记是她用自己的血刻的……”

话音未落，她后颈的伤口涌出鲜血。

我右臀的胎记瞬间撕裂般疼痛，低头竟看见床单上洇开的血迹，正与她臀间的灼痕形状重合。

暗房的灯突然亮起，李姐的身影映在毛玻璃上，棒棒糖的甜腻味盖过了显影液的刺鼻。

“醒目的三角构图吧？”

她推门而入，新做的蝴蝶兰美甲敲着胶卷盒，“001 号用自己的肉换 002 号的命，003 号用十七道疤换 002 号的镜头。

—— 多完美的猎物闭环。”

唐小薇猛地转身，白大褂下的臀间烫疤在灯光下泛着紫光。

我后颈的蝴蝶兰印记突然针扎般刺痛，眼前闪过她七岁被灼的场景，连烟头的火星位置都与我胎记的末端完全对应。

唐小薇扯开衣领，伤口里掉出片枯黄的碎屑：

“你骗了我十七年！我后颈缝的根本不是她的指甲，是你从梧桐树里挖的烂树皮！”

李姐笑得棒棒糖从嘴里滑落：“聪明，三中后巷的十七棵梧桐树，每棵都埋着个猎物的痂皮。”

她踢开脚边的显影液盘，相纸在地上散开，母亲的眼睛正好对着唐小薇的脚踝。

——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新疤，我膝盖突然一软。

发现自己的小腿内侧竟同步出现了相同的灼痕，连结痂的纹理都分毫不差。

我抓起胶卷盒，盒底刻着细小的字：

“2015.3.12，001 号周秀芳自愿献祭，002 号程浩、003 号唐小薇完成绑定。”

唐小薇颤抖着手指抚过这些刻痕，突然倒抽一口冷气：“程浩，你看！”

她翻转胶卷盒，盒盖上的小猪浮雕缝隙里，渗出暗红的液体，在灯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