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崇山跌坐太师椅,攥碎的茶盏割破掌心。血珠滚入盐晶匣,竟凝成"杀人灭口"四字,正是沈氏绝笔信的结尾句。
明棠将新供的盐晶观音摆上神龛,像底暗格弹出半封血书。裴昭立在暮色里:
"明日开棺验骨,盐毒入髓可证..."
话未说完,明棠已掀开母亲妆奁夹层。鎏金簪管里藏的盐样遇风即燃,蓝焰中浮出康王府暗卫腰牌残片,正是当年推人落井者遗落的证物。
顺天府府衙。
明棠怀抱鎏金木匣踏入公堂,匣面"丙申"铜锁遇着晨光,忽而映出盐仓暗纹。她当众掀开夹层,取出半卷泛黄账册,册页边缘的牙印犹新,正是幼时生母教她认字时,被她顽皮啃咬的痕迹。
"丙申年三月初七,扬州盐课司实收官盐三千石。"
她指尖划过母亲清秀小楷,忽而翻至批注页。
"然漕运司核验仅两千石,差额皆化作江南织造局'丝帛税银'。"
三房老账房佝偻着背呈上银票存根:
"王老爷每月初九着老奴往钱庄存银,票据皆盖着盐政司暗章..."
他颤巍巍展开张染血凭据,票角"丙申叁号"的朱砂印,正与明棠生母落井那日穿的绣鞋纹样相同。
裴昭命人适时抬进十二口樟木箱,掀开竟是江南六府城砖。他挥剑劈开砖块,盐晶如雪倾泻:
"王大人好巧思,将官盐铸进城墙砖芯。"
砖缝里飘落的桑皮纸残片,赫然是明棠生母绝笔:
"三月廿九,与盐枭夜会于城墙..."
继母兄长王侍郎踉跄跪地,腰间玉带突然断裂。十八块玉板坠地,背面竟全刻着盐引编号。明棠将母亲手札掷在他面前:
"江南织造年年进贡的'金丝锦',经纬线里掺的可都是官盐细末?"
知府佐天明惊堂木拍下时,继母腕间翡翠镯突然炸裂。她扑向账册欲撕,却被墨迹里渗出的盐晶灼伤指尖,原是明棠生母用盐卤特制的墨汁,遇王家血脉即泛毒瘢。
"这账册每页夹层皆嵌着盐引票根。"
明棠当众拆开册脊,飘落的十二张票券正对应江南六府城墙砖数。
"诸公不妨验看,票券骑缝章可拼出完整盐政司虎符!"
裴昭呈上城墙砖芯熔出的盐块,盐面浮起江南河道图。明棠将母亲遗留的银剪刺入盐砖,刀刃挑出缕金丝线,正是王家操控的织造局特供"盐丝",遇水即显"丙申盗运"血纹。
暮色染红府衙匾额时,明棠抚着母亲账册最后一页的童谣:
"盐引引,官盐甜,化作金丝缠屋檐..."
檐角铜铃忽响,震落层层盐晶,露出当年砌进王家祠堂墙砖里的三千石官盐凭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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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醉仙楼。
暴雨劈碎檐角红灯笼时,裴昭的乌皮靴已踹开鎏金门。三楼雅间的茜纱被闪电映得透亮,永宁侯卫崇山玄色蟒袍的下摆正压着张羊皮舆图,北狄密使的狼头匕首堪堪挑开火漆,刀柄镶的绿松石,与三日前边关截获的密信匣锁眼严丝合缝。
"侯爷好雅兴!"
裴昭的绣春刀劈开珠帘,刀背金线缠着的盐晶簌簌而落。永宁侯掌心的密信遇着暴雨穿窗,朱砂印突然泛出蓝光,是盐政司失踪的"丙申密档"特制印泥。
北狄密使撞翻博古架,青花梅瓶里滚出盐渍账册。裴昭靴尖挑起半册残页,墨迹混着雨水在青砖上洇开:
"蓟州军粮掺沙案,原是侯爷用官盐换了北狄战马?"
永宁侯的象牙笏板突然裂开,内层铁片割破掌心。血珠坠在羊皮图"居庸关"三字上,竟凝成盐政司暗桩的狼头标记。
雷声掩住机括响动,裴昭踹开的夹墙里涌出咸腥气。十二口鎏金箱堆满北狄弯刀,刀身淬火纹里嵌着官盐晶粒。永宁侯突然扯断腰间玉带,碎玉中迸出的信鸽刚离窗棂,便被裴昭掷出的袖箭贯穿翅膀,鸽爪铜管里漏出的密信,正是三日前卫崇山批红的盐引公文。
"侯爷可知边关将士咽着掺盐的沙米?"
裴昭的刀尖挑起箱中盐袋,北狄特制的狼头火漆遇水即化,露出底层户部特供的"丙申"官印。
暴雨冲开醉仙楼地窖暗门,三十车官盐正混在北狄毛皮里,盐袋针脚绣着永宁侯府侍女特有的双雀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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