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王抚着翡翠扳指踱出文官队列,蟒袍上的四爪金龙正咬着户部侍郎的奏折,
"去岁江南水患未平,若再征三十万民夫运粮..."
他忽将折子抛向鎏金熏炉,遇热显形的赤字正映着"盐税亏空四百八十万两"。
裴昭玄甲未卸闯进殿门,腰间绣春刀鞘撞碎两盏宫灯:
"臣愿立军令状,三月内必取左贤王首级!"
他掷出的虎符嵌入蟠龙柱,惊得礼部尚书怀中《春秋》落地,书页间夹着的和亲草案,赫然写着华阳公主封号。
"裴指挥使好威风。"
华阳公主的赤金护甲叩响御阶,
"只是不知你玄甲军饮马河的冰窟窿,可能填得饱北狄十万铁骑的胃口?"
她扬手泼出半盏冷茶,水渍在青砖上凝成盐霜绘的"丙申"二字,正是当年卫崇山险些丧命的雪崩日。
主和派官员围着沙盘指划,太常寺卿的紫毫笔蘸着朱砂描出割地范围:
"此七城自丙申年后盐产凋敝,不如..."
"不如你老母!"
永宁侯卫崇山踹翻檀木案,旧伤崩裂的血染红《山河志》,
"尔等可知北疆儿郎咽雪食盐时,嘴里哼的什么调?"
他忽扯开中衣,腰间黥着的"死战"二字渗出血珠,正滴在和亲文书拓印的狼头印上。
皇帝执黑子沉吟,对面裴昭的白子正困住半条大龙。明棠奉茶时忽将盐晶匣搁上棋秤,遇热炸开的蓝烟凝成北疆舆图:
"臣女新制的驱寒盐,遇血即化止血散。"
华阳公主的九凤步摇扫乱棋局:
"父皇,儿臣愿以身为质换三年太平!"
她扯落的珍珠滚进池中,惊起锦鲤衔住片茱萸叶,叶脉金粉写着"丙申年腊月,和亲使团殁于雪谷"。
主战派武将撞响登闻鼓,十八柄断戟堆成小山。兵部郎中展开血书:
"北疆七镇八万百姓联名,宁葬长城根,不食议和粟!"
主和派抬出十口樟木箱,掀盖竟是发霉的盐袋:
"这便是卫家督办的官盐!将士们吃这等腌臜物,如何挥得动刀?"
残阳如血泼满三十六宫阙,皇帝将两派奏折投入熏炉。灰烬中忽现明棠埋的盐晶网,遇火凝成"战"字。裴昭的玄甲披风掠过华阳公主的鸾驾,他剑尖挑破的绛纱车帘里,飘落半张绘着狼头纹的盐引密契。
宫灯初上时,八百里加急又至。传令兵喉头插着鸣镝箭,染血的战报在丹墀铺开北疆山河:
"蓟州沦陷,左贤王索要皇室女为质!"
永宁侯的断枪忽地钉穿和亲草案,枪头红缨缠着明棠妆奁里那缕褪色的"丙申"年红绸。
残月未坠,八百玄甲军铁蹄踏碎满街盐霜。裴昭的玄色战甲凝着破晓寒露,盔顶红缨扫过明棠发间银蝶簪,惊落几星鎏金粉,正是她连夜赶制驱寒盐囊时沾的。
"卫姑娘的盐引文书..."
他玄铁护腕忽翻出半枚朱雀纹玉珏,
"且当暂存此处。"
明棠将鎏金盐匣按进他战马行囊,匣角"丙申"暗纹正卡住华阳公主昨日掷来的合卺杯残片。晨风卷起她月白披风,露出腰间新佩的玄铁短匕,刃上淬的蓝莹莹毒盐,恰是裴昭三更遣人送来的"死生同"。
三十六面夔牛鼓震落城头残雪,裴昭剑指居庸关时,明棠忽将朱漆食盒捧至马前。掀盖的刹那,三百枚盐晶饺遇光泛金,每粒褶纹都藏着粒驱寒姜硝。
"卫姑娘好巧的手。"
裴昭战盔下的嗓音混着铁腥气,"
只是这饺边朱雀纹..."
他忽咬破饺皮,内馅滚出枚鎏金虎符残片,正与他怀中半枚严丝合扣。
玄甲军铁流已卷起官道烟尘,明棠的素锦帕子忽被疾风掠向阵前。裴昭回马挽弓,白羽箭尖挑住帕角钉入老槐树,箭翎缠着的红绸迎风抖开"平安"二字。
"此帕浸过百毒解。"
她扬声道,帕角盐晶遇晨晖凝成霜花,
"遇血即化救命散!"
华阳公主的鸾驾恰在此时截断送行酒,九凤步辇碾碎满地盐饺。她赤金护甲捏起半枚残饺
"裴大人的定情物,倒是比本宫的合卺酒实在。"
饺心忽滚出粒蓝莹莹盐晶,遇风炸成朱雀泣血图,正是三日前北疆传来的烽火暗号。
明棠抚着裴昭暂存的朱雀玉珏,忽见玉心透出抹血痕。鎏金烛台爆灯花时,她惊觉玉中嵌着半幅北疆舆图,朱砂标红的关隘,恰是卫崇山丙申年死守的鹰愁峡。
"姑娘!"
冬青捧着染血战报撞进门,
"裴帅首战告捷,阵前用的正是您缝的盐囊!"
窗外忽掠过玄甲军信使的墨骊马,马尾缠着的红绸已褪成永宁侯府旧旗的土黄色,绸角"丙申"墨迹混着血痂,凝成北疆第一场胜仗的捷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