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岘禹和冉思沐领证,除了亲友,少有人知。
甚至起初,双方长辈也都被蒙在鼓里。
直到某天冉思焓在家里翻找东西,无意中在一堆过期口罩里发现了两个红本本,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国徽下却大喇喇印着“结婚证”仨字。
原以为是爸妈的,但瞧着又簇新簇新的,她好奇打开,惊得跳起半米高。
“妈!!!我姐!!!我姐跟小禹哥结婚了?!?!”
杨巧英这才知道她大女儿的婚讯。
不可置信,冉思沐瞒得太好了,巧英看看领证日期,就在一周前。
她当时借口身份证过期了要补办拿走了户口本,思沐一向可靠稳重,加上连日来她生活作息一切如常,吃在家里,住在家里,准备应聘,参加面试,谁能想到她还抽空结了个婚呢?
杨巧英挂断和姚老太太的通话,冉思焓守在一旁偷听,满脸八卦,“他们俩真结婚了?法定夫妻?小禹哥真成我姐夫了?不会是作假的吧?”
巧英指指两人红底照片下的痕迹,“钢印都有,怎么可能造假。”
“乖乖……我姐还是这么生猛。”
冉思焓研究起小红本,双人证件照修都没修,发丝毛躁,白衬衫也不合身,好在姐姐姐夫颜值抗打。
只是两人的表情看起来,不怎么像自愿结婚的……
厨房传来米粥香,巧英收回结婚证,“给你姐打电话,让她今天回家吃饭,别的不用多说。”
冉思沐结束第二场面试后回到家,客厅里飘满饭菜香。
“杨大厨又做好吃的了!嗯?爸也在家?你这周不是晚班吗?”
冉思焓和她打个招呼,拨了些菜捧着碗带泥宝回了卧室。
气氛不太对。
她洗过手乖乖坐在桌前,冉立民撕扯着烧鸡,杨巧英替她盛好粥,菜推得近些,然后坐下,望着她不说话。
冉思沐心里一咯噔,埋头吃粥也不讲话,直到视线里出现她藏起来的那两本结婚证。
质问一同传来,“没什么要跟爸妈说的吗?”
她愣了几秒,揪下馒头上的红枣,“你们不是都知道啦,还要我说什么……”
“那就解释一下,为什么一声不吭就把证领了,结婚是大事,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那是该双方家庭坐下来,有商有量地谈,你怎么——你俩谁的主意?”
冉思沐鼓起勇气偷瞄巧英,她看起来有些生气,但也就一丢丢,妈文化水平不高,但是个明理的,即便再气,讲话也是温温吞吞,这点她随了巧英。
而冉立民不插嘴,默默帮冉思沐撕下她不吃的鸡皮,杨巧英一字一句地落地,话语里是埋怨他们为什么没有告知长辈,而不是不满她决定嫁给裴岘禹。
冉思沐用筷子捣着米粒,沉默中思绪飞回到那个昏暗的地下空间。
二人有来有往,结婚的提议一人一次,但追根溯源,这场婚姻最初是谁的主意……
“是我的主意。”
杨巧英一时语塞,端起碗扒了两口粥,冉立民将鸡翅放在老婆碗里,“吃,不值当生气,说到底,是喜事,时代不一样了,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
巧英缓了缓,又道:“沐沐,妈还是那句话,结婚与否,家里都不会催你,你只要嫁你喜欢的,对你好——”
冉思沐打断她,“我和裴岘禹幼年相识,知根知底,他乐意照顾我的家人,又很会讨你欢心,我选他,你不高兴吗?”
杨巧英望着她,久久说不出话,眼神里有心疼,冉思沐看不懂也不理解,低头吃饭。
巧英轻叹一声掩唇猛咳,没答她的问题,只问:“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瞒?”
“没想好怎么跟你们说,打算过一阵等工作稳定下来再讲的。”
其实不是,选择隐瞒,纯是想留条退路。
她回想起和裴岘禹匆忙拍证件照时的狼狈,风风火火赶去民政局,没有排队,也就没有一点缓冲的时间,结婚证到手了,她又开始怕,怕自己后悔一时的脑热。
那天,裴岘禹“求婚”之后突然抱住她,胳膊紧紧环在她腰间,脸埋在她肩前,呼出的热气灼在她心口。
她下意识地去抓他头发,可裴岘禹却用低落又隐含哽咽的声音喃喃道:“我想有个自己的家。”
不要心疼男人,心疼男人没有好下场。
他不是向来高傲不可一世的花孔雀吗?从哪儿学来的柔弱白莲这一套……
冉思沐望着流油的鸭蛋发呆,脸上隐隐泛红,巧英看在眼里,蹬了脚老冉努努嘴:不得了,冉家老大开窍了。
“咳……那你们有地方住吗?还是要回去和奶奶他们生活?婚礼呢,你们两个什么想法?”
“嗯?啊,有地方住,在旁边建淮区。”
“那这么多天,小禹都一个人在家?你说你,像什么话,他能照顾好自己吗?”
冉思沐彻底回神,抓过那个咸鸭蛋,他在哪住其实她也不知道,只胡乱应付,“他有手有脚的,有什么照顾不好的……”
冉立民终于开口,“话不是这么说的,你吃了饭先回去,下午你妈已经和姚老太通过气了,你们俩的事儿,该走的过场还是要有的,不能这么草率。”
她心知自己这点斤两拗不过亲爸,只好点头,勉强答应,“……好。”
吃过饭,杨巧英又炒了个小菜,用饭盒装了很多裴岘禹爱吃的。
她在厨房忙活,和冉思沐聊起老生常谈的嫁娶事宜,喋喋不休地传递她和爸几十年的婚姻经,言下之意不过是强调:婚姻不是儿戏。
也不时打趣,说她早些年因为几只鸡就暴打裴岘禹,像是恨绝了他,如今却又嫁给了他,心里作何滋味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