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黄一族世代盘踞在荒洺之野,将原本苍凉的水泽变成如今的模样,每一任族长都功不可没。
现任族长禺也上任以来,深得民心,所住之地名为尘畔。
尘畔规矩森严,非同族不得擅自进出,平日里无人敢逾距。
族长禺也为人严苛,统筹至下手段了得,心怀叵测之人到了他的跟前,都会被吓得灵魂出窍,瑟瑟发抖。
这都是沈昭听了一路的功绩后总结出来的。
群妖敬之赞之,手下之人服之怕之。
唯有一人除外。
其子禺逸,年岁不大,极得宠爱,硬似铁板的族长只有面对自己唯一的儿子时,才会露出笑脸,多加包容,多有疼爱,最终养成了一个自由散漫的性子。
如今正值生辰,更是大开尘畔,举全野幸事,大宴宾客,平日勤俭,却为所有前来的妖族百姓们给以一些名贵礼物,以作同乐。
禺也高坐堂上,硬冷的脸上泛着不可多得的笑意,满脸的慈爱。
酒过半巡,堂下众人头一次喝得如此尽兴。
“父亲。”禺逸提着一把弓拱手道。
禺也看着自己心爱的儿子,满意点头:“小逸,你要做什么。”
禺逸昂扬着少年的朝气:“今天虽是儿的生辰,但是更感谢父亲多年来的教诲和疼爱。儿子最近得了一把好弓,勤学苦练,想要弯弓射艺博父亲一笑。”
“好啊,我儿长大了。”禺也欣慰道。
禺逸早就在上面安排了人,只待一声令下。
数不清的绿叶从空中飘落,禺逸勾唇一笑,发丝都闪光似的,两臂一拉,箭羽在空中撕扯出锐利的风线,穿梭而过,光是身影就惹得连连叫好。
待到禺逸收手行礼时,在他身后,片片树叶围成了一个“禺”字,箭羽从每片树叶的正中心穿过,牢牢地扎进墙壁中。
在场掀起了巨大的鼓掌声与欢呼声。
纷纷道贺。
“禺族长生了个好儿子啊。”
“少年英才,前途不可限量。”
“箭术奇佳,再等他个十年,怕是会把我们这些老骨头给比下去了,哈哈哈哈。”
禺逸笑容明媚,一看便令人欢喜,他转身抱拳:“小伎俩不足挂齿,诸位前辈抬举小辈了。”
“还这么谦虚,不得了不得了啊!”
“哈哈哈哈,小子的这一番是他自己练着玩的,我都不知情,能博诸位一笑,全是我家这小子还诸位前来的礼啦,哈哈哈哈。”
“好!禺逸公子果然是少年英雄。”俏丽的嗓音透过屋外层叠的妖群而来。
在沸腾得如同炸了一座城的喧嚣声清晰地落入到所有人的耳朵里。
不禁都放下了酒杯,朝着门口望过去。
一个单薄的姑娘跨过屏障,手上空空荡荡,走路带风。
她抬起眼皮,目光森然,穿过好奇探头的宾客,穿过堂兄直立的禺逸,直逼乘黄一族之长。
“风携大礼,前来贺喜!”
一语激起千层浪。
“她是谁啊,好大的口气,听来不像是贺喜,更像是来找茬的。”
“没听说哪家出了这么一个标志的人儿啊,让一个小孩来送礼,好没诚意。”
“这姑娘的眉眼……”
禺也居高临下,极度不快,威严地凝视着,又在那张脸上感受到了几分熟悉,顿时抱有了最大的恶意,横眉冷对道:“哪里来的小辈,如此不知礼。”
来自高位的威压寸步不让地逼近,堂内的欢声笑语瞬间压制,有些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风丝毫不惧,大步上前,和禺逸仅有三步之遥,轻蔑之意不言而喻。
她扬着头,径直对上禺也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睛。
禺也在她的眼神中,居然看到了质问、怀疑、按耐不住的恨意。
无声的对峙,却仿佛有人血溅当场,有几个忍不了的边外宾客,赶紧悄悄溜出去。
禺逸呆呆地看着眼前人,像个扫描仪一样,从下到上看了一遍,定格在那张脸上。
紧皱的眉头忽然松开,嘴角一弯,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蹦跳着过去抱住风,又忽得分开,扯起风的手,不顾父亲的劝阻,五个指头插了进去。
风恍惚了一秒,仅此而已。
盯着相握的手,就知禺逸毫不知情。
绷住的情绪被撬开了一丝缝隙,蔓延出的先是释然。
禺逸朝着禺也晃着手,大叫道:“是姐姐,姐姐回来了。”
一片哗然。
禺也眼睛眯起一条缝,倏地睁大,射出阴冷寒光,座下顿时四分五裂、拍成粉碎。
禺逸懵了,看看姐姐看看父亲,说不出的慌乱:“父亲你怎么了,姐姐失踪这么久好不容易找回来……”
话没说完,便被一记手刃拍晕在地。
“禺风!”
风抿着唇缓缓将禺逸放在地上,冷声道:“我来贺的是禺逸的喜,还没兴趣取他的命,来人!”
周围早已经围满了乘黄族最尖锐的兵力。
“将你们少主带下去。”
禺也抬手示意。
宾客走了大半,剩下的不是一脉就是多半抱着看戏的心思。“听说上任族长禺山突然暴病,其独女下落不明,其二弟禺也临危受命,不久后升任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