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的修士目不斜视,说起来,更像是薛尘一手带出来的人才,性子都一样。
席面上,沈昭听到了不少。
大概也能把利剑宗摸清得差不多。
利剑宗上下对于薛尘的态度十分离奇,一边让他得到重用,一边瞧不上他。
表面听从,背地里不少闲言碎语。
可偏偏很多人都是薛尘发现并一手提拔的,他带了不少弟子。
这位修士八成也是,他老老实实将二人带到了一间较为偏远的房间。
那位修士长着一张乖巧的脸,行礼道:“温公子、沈公子,这是薛尘师兄为二位公子备好的房间,师兄知晓公子习惯,此处僻静,不会有人打扰,距离此处不远有一处湖心亭,风景还算不错,晚上若是空闲,两位公子可以一同前往。”
温负雪推门扶着,道:“多谢。”
沈昭笑道:“多谢,有心了。”
等那修士离开,沈昭进了屋子,温负雪反手关好了门。
窗外开着大片的玉兰花,摇曳得娉娉婷婷,易起波澜。
温负雪支起窗子,暖风卷着落花如房,恰好落在他的肩膀上,斜阳撒金,衬得肌肤如玉,沈昭别过眼去,心想:此生无憾了。
沈昭甩了鞋在床边,趴在床上呈一个“大”字,捂着刚低下去的头,一手搓着耳尖。
沈昭高挑,在床上就是长长的一条,占据了整个床榻,
沈昭今日穿的白袍腰间束了一条玉带,玉带上绣着锦纹,包裹住他的腰,就这样随意地趴着,显得他的腰很细,在金色的被褥上格外引人注目。
温负雪盯着那处,阳光落在他冰冷的琉璃般的瞳孔中,显深了许多。
这种时候,人的反应都是很有意思的。有的人会选择把自己埋起来装个鸵鸟,有的人会选择直接面对,无限贴近。
沈昭感觉自己身旁一陷。
温负雪坐在了他的旁边。
温负雪道:“还生气?”
沈昭声音被压得模糊,道:“没有啊,生什么气,没生气,我就是……”
就是血气上头了。
温负雪嗯了声,看着那片红色越来越久,没有消退的意思,无声咽了下。
温负雪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要是有旁的人听见这话,早就惊讶地大吼大叫了,谁不知道温负雪每每清谈会就待在房间里不出来,有一次一个修士喝醉,听了温负雪的大名,偏偏要敲门找他喝酒,结果刚开门就被一道凌厉的剑气吓得酒醒了,赶紧屁滚尿流地跑了。
可眼下居然主动提出要出去走走。
简直匪夷所思。
沈昭心想,出去透透气也好,好比过孤男寡男共居一室,容易让他喘不上来气,被风吹吹,把他的乱七八糟的想法吹没是最好不过的了。
前往的小路上铺着石头,道路两旁长着海棠,玉兰,牡丹,花叶修剪奇佳。
沈昭二人的居所偏僻了些,因而走了一会,路上沈昭连连感叹,温负雪嗯嗯对应。
湖心亭风景确实不错,那名修士所说一点不差。
湖中盛开着九瓣莲花,清香四溢,四角飞檐犹如鸟儿振翅欲飞,柱子上刻着繁复花纹,中间石桌摆着棋局蔬果。有小舟停靠岸边,掩映在莲叶之中,一盏盏琉璃灯宛若萤火虫星星点点。
利剑宗的宅院修剪真是花了大功夫,据说在薛钟这一代时,宗门更加繁盛,比起剑客,更像是富商。
沈昭本来想去亭中心看看的,结果和温负雪躲在了掩映的花木中,还是他拉过去的。
“怎么了。”温负雪明知故问,在沈昭耳边问道。
沈昭不适应地抖了一下,扒开了花枝给温负雪看:“亭里面有人。”
其实有人也没事,偏偏亭子里的两个人是沈昭他们认识的。
一男一女,女子一身青衣,吹着笛子,身后的那位男子摆弄着棋局,心思看着却不在。
不过,看着挺高兴的。
“俞山主和燕山主在这干嘛呢,看风景?燕山主怎么笑得那么奇怪。”
沈昭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看着有点傻。
温负雪低头盯人,意味不明道:“你看不出来?”
“看出来什么,师兄看出来了?”
温负雪顿了下,缓缓开口:“燕山主心悦俞山主。”
“什么!”沈昭捂着嘴,“真的假的,师兄莫不是在诓我,这怎么看出来的,我怎么没看出来,不能吧,不会吧,俞山主不是喜欢游历天下吗,没听说有意中人啊,燕山主不是会单相思吧,那也太可怜了,不过,燕山主不是修合欢道的吗,难道不和柳鹤梦一样吗?”
看得出他很意外了,语速极快,不过温负雪还是从中捕捉到了一些字眼。
温负雪点头道:“可怜?嗯,是很可怜。”
沈昭看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内心不解,温哥居然这么同情燕山主,没看出来啊,还以为温哥坚如磐石,对这种事情从来不感冒呢。
温负雪又回答之后的问题:“合欢道亦有一生一世一双人。”
亦有?其他说的就是正元山、悯生山还有潇流山吧。
沈昭很自然顺畅地把雪邬山排别在外,并不是怀疑师兄弟姐妹的坚定之心,他更相信他们坚定之道义,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哪有一生一世一柄剑来得浪漫。
一曲终了。
沈昭无意关注长辈的这种场面,可两人貌似是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