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回还没说话,那边马上响起一个声音:“哎,先别喊他,这——”
“怎么了?凭啥不喊?”费一帆的语气更冲,“孟啊,你来,他也在。”
“......”孟回没说话。
费一帆声音稍稍低了些:“你知道我是站你的,那小子还带了个女生过来,不过我一晚上没理他,给他眼色看呢,你快来,凭啥躲着,我真是——我快烦死他了!”
这下子孟回听出来了,费一帆应该是喝了点。
他并没有心情去搅局,让何许跟新欢难堪,他现在难受得快要死过去,一切似乎都不太重要了。
喉咙始终不舒服,他喝了口水想润润嗓子,刚准备开口,一个没注意让水呛住,马上带出一串天崩地裂的咳嗽,电话那头听他这个动静也是喊了起来:
“喂?喂!孟回?!你咋啦?你没事吧——”
孟回感觉自己快把肺给咳爆了,手忙脚乱地先把电话摁了断,然后捂着心口慢慢顺气,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嗓子比正常人的细,闲得没事就爱呛一下子,等好不容易平复过来,他没再打回去。
继续躺好,他睁着眼睛,脑海里翻来覆去,找不出正经事琢磨,一会是遥远的爹妈,一会是何许跟林观,一会是工作上遇到的同事,一会又成了李暮云那个阴沉的小子,走马灯似的转个不停。
迷迷瞪瞪地,胃里开始不舒服,一天没吃饭,光吃了一捧药,现在是胃里翻搅口中苦涩,嗓子火烧火燎的一齐发作,十分之难受,但他一点力气也没了,大年初一点不到什么正经饭,他也没胃口吃,就纯煎熬。
他决定不管了,继续躺着硬扛,再躺会也就睡过去了,睡醒了说不定就好了。这次他没有做梦,只觉得浑身燥热,半睡半醒间似乎听到了门铃声,他没有理会,后来感觉屋里有人,他也懒得睁眼,只当做梦。
惊醒过来时,窗外天还是黑的,他感觉屋里有种异样的温暖舒适,卧室门开了个小缝,门外透进来一线柔光。
他大喘了一口气,胸口猛地一紧,马上不受控制地开始咳嗽,他最怕这个,直觉得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一气儿喷得他嗓子火辣辣地疼,血腥味翻涌,他想,自己这回是要病一场大的了。
客厅里马上有了动静,脚步声急促传来。
当卧室门大开之时,暖光倾泻进来,何许被那光亮包裹着踏入,孟回抬头看到一个高大沉稳的剪影,很神奇的是,他当下无比清明,并不认为这是个梦,何许出现在这个家里是多么自然,怎么会是梦呢。
何许开了台灯,半跪在床边,先抚摸了下孟回的额头试温度,随后坐到床上将他扶起来,把他揽在怀中轻拍他的后背,轻轻松开后,在他背后塞了两个枕头让他靠着,奉上一杯温水,这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自然到让孟回即是清楚这不是梦也还是产生了一丝迷惑。
孟回接过水杯,喝了一小口,自然而然递出去,然后沙哑着嗓音问道:
“几点了?”
何许看了看表:“三点多。”
孟回又轻咳了几声,何许搀扶着他缓缓躺下。
许久。
孟回开口:“你在这里做什么。”
何许:“我......听到一帆给你打电话了,你好像——”
“何许。”孟回哑着嗓子打断他,“你来干什么。”
何许:“你一个人,我有点担心。”
哈,又是这种语气,现在他脸上肯定也是种满怀愧疚低三下四的表情,孟回几乎要发笑了。
孟回睁开眼睛,打量对方,果然。
算起来他们有一个多月没见了,何许好像是瘦了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脸颊似乎凹进去一点点,除此之外,何许并没有什么变化,仍旧是一丝不苟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一丝不苟的眼镜。
“我一个人,你有点担心。”孟回缓缓开口,“你听一帆说我病了,所以你担心地跑过来当免费保姆,是吗。”
何许没回答,孟回继续发问:“那么以后我要是又病了呢,一个月以后,半年以后,几年以后,我如果又病了,一个人,你还会担心我吗?会担心地马不停蹄赶过来照顾我,像现在这样,即便是半夜......”
何许还是没说话,就这么注视着孟回,眼神是千分悲伤、万分深情。
“到那时,”孟回不愿继续与他对视,抬起一只胳膊覆上眼皮,“何许,你还这么三心二意,你的老婆孩子会伤心的呀。”
何许仍旧沉默,对孟回的阴阳怪气逆来顺受。
孟回张了张嘴,有心想继续说点什么,又忽然觉得没意思。跟何许吵架向来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