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用多情的眼神望着卡捷琳娜,激起后者一身鸡皮疙瘩。
要命,他脑子没问题吧?难道是人鱼让他坠入脑海中旖旎的温柔乡,导致现在还没能完全抽身而退?
「我很享受。」撒谎是她的长处。她双手交握置于胸前,脸上浮起荡漾的神情,「我从未听过那样的天籁!喔,我更宁愿相信人鱼是天堂派来的使者。」
「我非常乐意听见那样的说法,女士。不过越美丽的生物越危险,这可是大自然的法则。」他故作调皮地眨眼,「您的美貌也是如此危险,我必须要把持自己才能不陷进甜蜜的漩涡。」
男人吧,挤眉弄眼真挺油腻的。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该回他调情一般的话语,她只怕她一张嘴,先前吃过的东西就会直接吐在对方擦得程亮的皮鞋上。
幸好维特尔插嘴进来:「亨特先生,我不得不赞叹那条人鱼,真是一件伟大的艺术品!」
亨特没有继续为难她,他和维特尔握手,说:「我很高兴您这么说,牠是我目前最得意的藏品之一。」
「您的意思是……您还有别的藏品能与之媲美?」
「这就是一位探险家的秘密了,请允许我不能告知。」
维特尔迅速地表示理解。
卡捷琳娜适时地开口:「我们该走了。」
「感谢您今日的捧场,祝您有愉快的夜晚。」亨特往一旁退开,让出一条路。
卡捷琳娜快步离开时,亨特用只有她能听见的音量说:
「当然,在座椅上聆听人鱼的歌会更舒服一些,我们总不能辜负这些柔软的坐垫。」
她离去的速度不变,脚下的步子却凌乱了几分。她平静地朝二楼最后排的座位望去,那里有一个小房间,只露出一面玻璃,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人在走动,再往上是巨大的射灯。
靠!
她止不住骂脏话,她怎么能忘记这些老旧的大剧院后方都有一个控灯室?
怪不得她找不见亨特,这人一直在暗处观察她所有的一举一动,他一切莫名其妙的态度都是有原因的。
——做人一定要谨慎小心,琳娜。
——父亲,我是不是搞砸了?
牙齿啃食大拇指的指甲,这是她一紧张就下意识的动作。
维特尔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安,他尽职尽责地履行作为绅士的职责,把一名女性安全地送回家。
她在公寓大门碰上才回来的奥罗拉。
「人鱼的歌声好听吗?」奥罗拉的语气比平日里多了些烦躁,总是随身携带的长烟杆少见地没有出现在她手上。
「难以描述,但我完全坠入了歌声赐予的幻境中。」她描述一遍现场听众的表现,只是把主语替换成她自己。
奥罗拉一动不动地凝视她,这诡异的注视让她有些不适。
她假装随意地抚摸头发,确认假发和她的头贴合得严密无缝,她还检查过妆容,应该是没有任何漏洞的。她有些忐忑地问:「是我脸上有什么吗?」
「哈……我看不见……」奥罗拉抬手抵住太阳穴,心烦的她决定结束聊天:「是我太累了,也许我应该给自己准备一杯热红酒。晚安,小琳娜。」
「晚安。」她不解地目送奥罗拉上楼。
夜晚,人鱼被放回怪奇博物馆的水箱中。蜷缩一天的牠终于得以舒展身体,在偌大的水箱里游来游去。漂亮的鱼尾有好多处被锁链磨出来的擦伤,牠低头打量自己的尾巴,轻轻用手盖住那些伤口。
但亨特并不打算就此离开,他用手杖敲了敲水箱:「今天那个女人和你说了什么?」
都相处这么些时间了,他也不觉得人鱼会回复他的话,更多时候都是他在自问自答。
「我疑惑的是,为什么她不受你的歌声影响?」
「难道你们人鱼可以自如控制歌声影响的对象?」
「噢,我怎么可以忘记世界上还有耳塞的存在呢?」
「一个不愿意倾听人鱼吟唱的人,那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人鱼一如既往地不理他,牠今天难得有值得专注的事情——那条伤痕累累的大尾巴。
亨特继续自顾自地猜测。
「我看见她掏出了一本笔记本,她是在观察你?哈,别告诉我她是一个热枕于研究怪物的动物学家,这可真是比沙丁鱼罐头[注1]还好笑的笑话。」
「或者她是一个疯狂的记者,恨不得直接跳进水里和你肌肤相亲,好直接写一篇专属于你的报导?」
「又或者她是个美食家,她在研究你身上哪个地方适合做某种特色菜肴,噢……」他舔了一下嘴唇,「那我可真期待这样的菜式。」
「不过,多认识一个朋友没有坏处。」他咧嘴笑了,「和女士约会的机会总有很多。」
想要知道问题的答案,那就直接去找问题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