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着树枝起身,想往树下跳。
谁知脚下蹬的那根树枝正好有些软,他一个趔趄,四仰八叉地掉了下去。
“啊——”
秦不月来不及有什么应对,只好闭上眼睛。
如此狼狈。
书呆子还在。
在书呆子面前如此狼狈。
太虚观今天的地都是用秦不月的面子扫的。
还不小心尖叫了。
真丢脸。
杀人灭口吧。
落地的时候,秦不月有一瞬间愣神,甚至下意识感叹树下的地面怎么这么软,自己是降落在马粪堆里了吗?
直到身下的“马粪堆”清清嗓子,传来幽幽的带着明显嫌弃的声音,“起来!”
秦不月这才接受了自己再次降落在那个男子身上的事实。
还是熟悉的触感。
还是熟悉的姿势。
还是熟悉的味道。
这人一副书呆子样,身上倒还挺壮实。
竟敢比漠北第一勇士还要壮实。
一定是垫东西了。
秦不月侧过身,身上在那人胸口抓了一把。
没垫东西,是真的。
啧。
摸的人不乐意,被摸的人也不乐意了:
“松手!”
顾时清皱眉低喝。
他垂眼看着在自己胸口上乱抓的那只手,心里的感受一言难尽。
好想骂人。
秦不月叫他这么一看,倒显得是他多流氓似的,赶紧把手拿开,“谁稀罕。”
“起来。”
顾时清又道。
秦不月又“啧”一声掩饰尴尬,也许还有掩饰讨厌。
他打个滚,从顾时清身上滚下去,一骨碌坐了起来。
顾时清也是个仰面朝天的姿势,一个他端方十几年从未有过的姿势。
他无可奈何地闭了闭眼睛,起身站起来,低头开始仔细整理身上沾的落叶和花瓣。
“你刚才,”秦不月问,“专门回来救我啊?”
“不是,”顾时清否定道,“顺手罢了。”
“谢啦,”秦不月道,“就是力气小了点,没接住。”
顾时清脸上有些愠怒,“没想接住你。”
他刚才根本就没来得及想那么多,看到人掉下来了,脑中一阵空白,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在人家身下压着了。
倒成了专门给人送个肉垫了。
“哎!”
秦不月坐在地上,仰头叫他。
“又怎么了?”
顾时清极其不情愿地分出一个眼神看他。
秦不月挑挑眉,问:“你们书呆子是不是都这么讲究?”
顾时清没搭理他,低头把腰间的佩玉重新系了一下。
“哎!”
秦不月又叫他。
顾时清再抬眼已经是怒气冲冲了。
秦不月不太适应这样的表情出现在这书呆子脸上,颇有些新奇地看着他,“你头上沾了点草屑。”
书呆子果然还是在意形象,立刻便问:“哪?”
秦不月一骨碌站起来,抬手在顾时清鬓角拨弄一下,“这儿。”
顾时清立刻像被抽了一巴掌一样,猛地向后退了半步。
认真的吗?
秦不月觉得很没面子。
他很没面子。
太虚观的地都没东西扫了。
“另一边也有,”秦不月道,“哟呵,这么讨厌我?”
顾时清抬手在头发上摸索,道:“不是讨厌。”
是讨厌。
虽然心里就这么觉得,可圣贤书告诉他要尊重旁人的处事方式。
怎么每次遇到这人都要倒霉?
他突然想了了柳十一说的话。
这人若不是图财,难不成真的是因为?
不可能。
也许有人就是单纯的想找陌生人的不痛快。
况且这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
但是,为了避免那个微小的可能,顾时清还是道:“我已有婚约在身。”
“哟?”秦不月轻蔑一笑,“是哪家姑娘这么想不开,愿意嫁给你?”
顾时清已经习惯他嘴臭,没接这茬,“近日家事繁忙,无暇顾及其他,既然你我天生不合,还是避着些为好。”
这话也是秦不月想说的,可是叫他先说了,不知为何这么不对劲呢?
“就你有婚约?”秦不月冷哼一声,“听好了,我也马上、即将、眼瞅着就要成亲了!”
顾时清终于摘掉了头发上的一根草屑,“那便再好不过。”
秦不月抱着胳膊,看着顾时清把头发散下来,又重新用簪子盘好,再戴上发冠,“我要成亲那人也是个读书人,可谓是才高八斗、满肚子经书,长得也是仪表堂堂、玉树临风。”
“那叫满腹经纶,”顾时清忍不住纠正他,“那很好了,恭喜公子。”
“这还差不多,”秦不月好奇道,“你要同什么人成亲啊?”
顾时清道:“一个习武之人,英姿不凡。”
“你就吹吧,”秦不月道,“肯定长得没我好看。”
顾时清把发冠戴好,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两人便各自装着去林子里散步,然后趁机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