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迷茫之时,她看见顾寅言的视线再次投向自己。
顾寅言下巴微抬,轻声吐出几字:“跟她一样。”
何嫚和蒋徊皆是一惊。
何嫚先不怕死地揶揄:“可以,铁树开花啊。”
“寅言,你可算听劝了。就你寡了这么多年的趋势下去,你确实该找人看看。”蒋徊拍了拍顾寅言的肩,又兴奋地搓搓手,“贺老板,辛苦你了啊!”
不过是一个塔罗牌的占卜而已,场面被他们渲染地如此激动人心,弄得跟□□开奖一样。
贺新图没多说,干脆地洗完牌,推开后伸手:“请吧。”
顾寅言抽牌的速度比刚刚几人快了很多,几乎是非常随便地点出了三张牌。
贺新图见了他的动作,提醒道:“顾总,心要诚,看到的结果才会更准确。”
“你怎么知道我心不诚?”
顾寅言将三张牌列到一起,上下对齐毫无参差。他靠回沙发背上,神色云淡风轻:“先看看结果再说也不迟。”
贺新图看出他眼神漠然,喉头莫名烧起一股无名之火,干得发痒。
他伸手将卡牌一一翻过来。既然对方无所谓,他也打算就配合他敷衍一下,给个浅显的结论就算数。
只是翻过牌后。
这结果……似乎还挺有趣的。
贺新图一一扫过几张牌,指尖悬在卡牌之上,最后落在第三张牌面上轻轻叩了叩。
蒋徊趴在桌前,斜着眼,观察着贺新图的表情。他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只能忍着好奇心不断问:“怎么说?”
贺新图说:“不太好。”
“不好?哪种不好?”
“各方面都不好。”
这倒是有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贺新图想,他说完这话之后,至少顾寅言的表情应该会有些变化,或许疑惑,或许不爽。
至少他想看看他的反应,决定他接下来该说什么,又该说多少。
可顾寅言还是静坐在那。
他在等待贺新图接下来的话。
贺新图于是直捣黄龙:“看见这个了吗?”
顾寅言垂眼,看着他手底那张牌。
天空中电闪雷鸣,闪电突如其来地劈下,独伫于黑暗天空里的高塔面临毁灭,变得岌岌可危。
塔楼里的人们失控一般疯狂下坠,速度快到来不及反应,在疾风骤雨里跌进深渊。
贺新图说:“高塔牌,一般象征着冲突与骤变。毫无预兆的冲击出现,打破了固有的局面,会给人带来巨大的打击。”
贺新图刻意放缓语速,怕他听不明白似的:
“这代表着你的下一段恋情,或许会像这座高塔一样,关系分崩瓦解,迎来毁灭性的巨变。”
按理来说,贺新图通常解牌时,习惯把象征结果性质的牌放到最后来解读。
可今天他却一反常态,把这张牌的含义在最开始就告诉给他。
这张意料之外的卡片翻出后,让他的心情逐渐变得兴奋起来。
贺新图转变了想法。
他不想窝藏,也不必隐瞒。他要把这组牌局、这些牌面的含义,深入浅出、完完整整地透露给他。
他想要以此来压制面前这个平静无波的男人。
说完结论,贺新图才继续补充观点:“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孤单又谨慎的人。就像第一张牌里这位隐士一样,你其实更习惯独处,擅长向内索求,对待一切人和事物都有你自己的主见和看法。”
“你坚守自己的阵地,无论遇到多么大的挑战,你都有信心和勇气去克服。凡是你认定的目标,无论面临多大的挑战,你都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去达成。我说的对吗?”
不止顾寅言,连其他几人心里也是暗暗一惊。
顾寅言一贯如此,行事风格雷厉风行。凡是他认定的事情,外人都很难说服,固执中又带点傲气。
贺新图盯着桌面,斟酌着词句,“我想你应该已经有了一个确认想要发展关系的对象,如果没有,那这个人很快也会出现,而你也愿意为你们的关系付出努力。只是……”
他指尖回到第三张牌,点在卡牌中心那座坚固的高塔上。
“这段恋情,大概就像这座建筑一样。你有点像是被关在塔里的人,这段日子很压抑,可你还是在漫长的等待中坚持下来,决心做出改变。”
贺新图:“可不管付出多大的努力,意外还是不可避免。原来的认知和关系之间的界定都会被打破,遭到重创,最后走向崩塌毁灭。”
“要我来看,机会把握在你的手里,不开启这段关系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酒吧里音乐声回荡,人人举杯欢庆,只有这一方像被隔绝在屏障外。
因为贺新图的一番话,桌前大家都若有所思。
蒋徊凑着顾寅言问:“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暧昧对象了?这占牌结果,啧啧啧,看来又是你命里一段劫啊。”
何嫚也暗中朝梁亦芝挑眉,意思是问她知不知道顾寅言的情况。
梁亦芝默默摇头,幅度很小。她当然也没听过任何风声,否则昨天就不会把吴悠强行介绍给顾寅言了。
“那如果我非要做呢?”
顾寅言忽然问。
“如果这段关系,我非开始不可,会怎么样?”
贺新图听了他的话,淡淡地笑了:
“你真的和牌面上告诉我的信息一样。”
克制、自信、执拗、坚持自我。
贺新图耸耸肩:“我只能说结果很坏。一段关系的重创,不止会给你、更会给对方带来挥之不去的阴影。这样结果,无非是走向两个尽头——”
贺新图的眼眸,对上顾寅言暗室中清亮的眼睛:
“要么永远没有开始、要么老死不相往来。”
他的话像是预言,又像是忠告:“如果你想要守护双方,最好的办法就是维持现状。不要迈出那一步。不要轻易做出改变。”
他几乎把结果的灾难程度烘托到了最高级别。然而顾寅言听了他的回答,依旧没吭声。
见他波澜不惊,贺新图猜测他或许还是不信服他。
他收了牌,敲在桌面上砌了砌,对他道:“就到这里吧。今天我说的,只限于我对牌面和问题的解读,你可以认为不具备任何参考意义。”
顾寅言启唇,态度端正得反常:“不,贺老板的建议,我会好好参考再做决定的。”
不知为何,话虽如此,可听到的一瞬间,贺新图对他口中的决定,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这人真的是……超乎他想象的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