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伸手往门外指了指:“这趟街最东边就是。”
沈秋月匆匆奔出去。
沈秋晚愣了许久,才回过神,她跑到医馆的桌案前,拿起笔沾了沾墨水,就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写:我的孩子呢?
大夫看到她写的字,疑惑道:“这位姑娘,不,夫人,您没有身孕。”
沈秋晚用力在纸上写:我的孩子都五个多月了。
大夫大为震惊,倒吸一口凉气:“五个月,怎么可能这?这位夫人恐怕是被庸医骗了,您只是体虚宫寒,根本就没有怀孕。”
见大夫言之凿凿,十分笃定,沈秋晚的心当即凉了半截。
她指尖微颤,过了半晌才继续落笔:大夫,我的嗓子怎么了?
大夫惊讶看她一眼,他还以为这位夫人是天生口不能言。他脸色一凝,神情严肃:“烦请夫人伸出手来,我为您再把把脉。”
沈秋晚放下毛笔,走过去落座,伸出胳膊。
大夫把手搭在她的脉搏上,眉头越皱越紧,看得沈秋晚心都揪起来。过了半晌,大夫才收回手,满脸复杂之色。
他稍稍犹豫,走到她身前,压低声音说:
“夫人,在下才学浅疏,只能依稀看出夫人脉象,似有中毒之兆。再多的,便不知了。”
沈秋晚偏着头,看他一会。
中毒?莫非是回魂丹与失魂丹的药效相冲,所导致的?还是说她服下回魂丹的时间太晚,落下的后遗症?
医馆门口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沈秋月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大夫,借用一下您这里的屋子。”沈秋月怀里抱着一套干净的衣裙,她伸出一只手,拉起沈秋晚朝医馆里屋走去。
沈秋晚现在整个人就好像真失了魂一样,任由她摆弄。
孩子是假的,嗓子也坏了。
她这般历尽艰险、千里迢迢跑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她现在真恨不得连夜赶回京城,把秦太医那个庸医,千刀万剐。不,千刀万剐也难消她心头之恨。
沈秋月给她换完衣裳,见她还站在那里一动未动,以为她是吓坏了,心下怜惜,轻声安慰道:“晚妹,有我在,以后我会陪着你。”
见她不说话,她扶着她往外走,边走边说:“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离开,但是我真的好高兴,晚妹,我有亲人了,我有家了。”
沈秋月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真挚笑容。
沈秋晚脸上,也是发自内心的悲痛麻木。
走出房间,沈秋月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小心翼翼从里面拿出一小块碎银,递给大夫:“大夫,多谢您。”
大夫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也没帮上什么。”
见大夫执意不收,沈秋月欲把碎银放到医馆的桌子上,意外看见了刚刚沈秋晚写下的那些字。
“晚妹你……”她太震惊,以至于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过了会,沈秋月又回过身,看向大夫:“大夫,我妹妹的嗓子,可还有救?”
大夫沉思片刻,回:“我也不确定。”
“那就是还有救?”沈秋月眼神一亮。
大夫摇头:“你们若是信得过,我就开一张寻常解毒的方子,只是能不能有用,我不敢保证。”
沈秋月点点头,又拿出一块大一点的碎银,放到一旁的桌上:“那麻烦您了。”
她们回了马车,一路向北,又过了三日,终于到达大周最北的一个县,平阳县。
三日的时间,沈秋晚也慢慢接受了孩子没了、嗓子坏了的现实。
马车进了城,她把车窗帘掀开一条缝,往外瞧。平阳县自是比不得京城繁华,但竟也没有她想象中的荒凉。沿街有不少叫卖的小贩,浓浓的烟火气,让她心绪宁静不少。
她仰起头,眼眶微微湿润。念安,这就是你来过的地方吗?
沈秋月从小摸爬滚打,沈秋晚索性给了她些银票,不出半日,房子、户籍她就都办妥了。
坐在新房子里时,沈秋晚总有一种不真实感,她总感觉这是一场梦。
“晚妹,别愣着了,快尝尝我做的鸡汤。”沈秋月端着一盆鸡汤,笑盈盈从门外走进来。
看着鸡汤上升起的热气,沈秋晚神情恍惚。
她似乎看到了沈念安。那日在京郊庭院,她故意为难他,他也是这般好脾气地给她做了一锅香喷喷的鸡汤。
他怎么就不在了?
“晚妹?晚妹?”
沈秋月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拉回她的思绪。沈秋晚看她一眼,冲她露出一个微笑,端过她盛好的鸡汤,小口小口喝起来。
此时,千里之外的皇宫内,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