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易安笑得有些无奈,秋池州在一旁,拿起他的手,轻轻一拍,又放开。
秋池州的动作,让陈易安起伏的心平静下来,笑容又回到了温和。
“走吧,晚霞就要消失,那时就玩不成了,你们都要回家去了。”
小梨花一听,仰头看天,霞光有余,灿烂辉煌,“小舅舅,时间还早呢,不急不急”
闻言秋池州等下身和小梨花平视,“小朋友,你不着急出去玩,哥哥我很着急,巴不得现在就拉着你小舅舅出去,把你俩丢这儿不管了。”
明明是凶巴巴威胁的语气,神色却是平淡轻松,还带着笑意,这很明显就是在逗孩子。
小梨花听完眨眨眼睛,朝他甜甜一笑,眼神无比清澈,非常的无辜的回了一句“这位哥哥,我会带着南江乖乖跟着你们,不会添麻烦的,不要把我们丢在这儿。”
这下换秋池州心虚了,仔仔细细回顾前几句话有没有说的特别过分,语气会不会太凶。
将那前面那几句话翻来覆去,覆来翻去,硬是没察觉那里分寸不对,那里语气不当的。
最后秋池州只说了一句“没有真要不管你们,哥哥只是逗你玩儿呢,还有我叫秋池州,叫我池州哥哥就是了。”
小梨花乖巧的点点头“池州哥哥叫我小梨花就好。”
秋池州看她这么乖,更心虚了,总觉得之前欺负了这个小女孩儿,只好摸摸脑袋,以示安慰。
陈易安和南江就这么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良久,陈易安终于开口说了一句“小梨花,再不走这回就是真的玩不成了。”
小梨花“啊”了一声,也是真的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南江像一阵风似的,冲出门去,只留下一声属于南江的惊叫。
秋池州感慨“还真是风风火火的性子啊。”
陈易安赞同的点头,跟小时候的李花简直是一个模具里刻出来的。
都是天真活泼开朗的性子。
感慨归感慨,现在得马上跟上那两个孩子,真丢了,可就完了。
两人追出门去,却发现两孩子乖乖的站在,门外的那颗结了果子李树下。
小梨花看见出来的两人,高兴的蹦蹦跳跳的招手,身边的站着南江,眼中似有万千委屈诉说,却仍倔强的憋住不说,看起来可怜巴巴的,与小梨花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这黄昏里,在这山水间,在这李树下,让人想到的无数词语来:安逸、美好、温馨、静好等等,这些拥有正面意义的词语来形容。
“小梨花”陈易安问道“你知道自己家的方向,就为我们带路,我们散步顺路送你回去。”
走在前面的小梨花扭过头,扫过两人十指相扣的手“那我回去了,南江呢?你们会送他回去吗?”
陈易安又问南江“小江,你知道自己的家吗?”
南江立马点头“知道,我给你们带路。”
南江跟陈易安和秋池州熟了后,没开始的束手束脚,声音也比开始大了不少。
他们拐进巷子,出了巷子就是正街,人很多,都是吃过晚饭出来散步的人们。
几个孩子从这群漫步的中老年人,飞快的跑出来,有男孩儿,也有女孩儿,朝着他们而来,但在小梨花身前停下脚步。
一个女孩儿率先问道“梨花你要回去了?”
小梨花只是点头,脸色算的上平静,无波无澜。
陈易安直觉小梨花跟这几个孩子的关系并不好,说不定还有过过节,这可让陈易安略感头痛。
果然,那个女孩儿下一秒直接就蹦出一句“呀!梨花你还在跟这个娘娘腔玩啊!也对,你一个汉子,他一个娘娘腔,你俩绝配!”
陈易安转头看向秋池州,还没开口,那个女孩儿身边其他的孩子齐齐哈哈一笑。
“齐雅,说的对,你俩绝配。”
“哈哈哈,绝配,太配了哈哈哈哈”
在这嘲笑声里,陈易安看见小梨花垂下的手捏的紧紧的,陈易安觉得要不是南江在身后抓住小梨花的衣服,小梨花早跟他们打起来了。
陈易安和秋池州对视一眼,两人将两个孩儿揽到身后。
“谁说安静内向的男生就是娘娘腔,谁说活泼开朗的女孩儿是汉子 ,是谁规定的,请你说出来。”
陈易安这样平静的一问,面前几个孩子齐齐怔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毕竟这只是他们欺负羞辱别人,编造的借口,怎么可能说的出个所以然来。
带头的小女孩儿,憋的脸色通红,不甘的吼道:“我就是看不惯他俩的那样子怎么了!我爷爷奶奶说了,男生没有男生的样子,以后没人愿意嫁给他,女生没有女生的样子,以后会嫁不出去的。”
秋池州听完,震惊的看向陈易安,一脸的“我没有听错吧”。
陈易安也同样惊讶,仿佛听见的是几千年前的古人低语。
如此封建的话语和思想,竟然出现在二十一世纪的现在。
秋池州向那个女孩儿走近一步,吓得那个女孩儿退后一步,身边的几个孩子也跟着退后一步,其中一个小男孩儿,装腔作势的大吼:“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妈可厉害了,你要是敢打我,我让我妈天天堵你,骂你祖宗十八代!”
秋池州没有理会这个小东西,直接当成空气忽略掉,但在两人身后的小梨花直接骂回去,直把那小男孩儿骂的不敢说话。
他朝着齐雅说:“齐雅小朋友,你刚才说得话不对,那不是属于这个时代的话,在这个新时代,无论女生还是男生,都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与自由,也都有自己想要活成的样子,且爱人也是,都要先学会爱自己,才会学会爱别人。”
陈易安温和的一笑,牵住他的手“他说的没错,我们最先应该成为自己,出生于这个家庭并不是你的错,所以现在,齐雅小朋友你倾听自己的声音,你所做的事,所听的话,是否让你自己感到开心和快乐,去做让你真正开心快乐的事吧,还有好好学习,以后去见证更广阔的天地与汪洋。”
这些话从没有一个人跟齐雅说过,虽然有很多地方她还不能理解,但她知道她至今所做的事,她都不喜欢,在家里听到的那些话她也不喜欢,可是没人愿意去阻止她,也没人在乎她的意愿。
今日两人的话,是将一个小女孩儿从以后更深的泥潭拽出,又给予新的希望的种子,或许未来这颗种子,会破土而出,成长为自己的大树。
小梨花又从背后伸出一个脑袋,附和道:“是的,是的,我妈妈平时也是这么对我说的,让我做自己就好,不必在意他人的眼光,自己活的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南江在另一边也伸出脑袋,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齐雅愣愣的,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被小男儿直接拉走了,临走时还自以为恶狠狠的威胁道:“你们给我等着!”
另外的小跟班,也麻溜的跟着那个小男孩跑路了。
四人又继续往前走着,遇见店铺,又一人给买了一根冰棍儿,边走边吃,不过这四人的吃相也各不相同。
陈易安是小口小口的在咬着吃,吃的很快,秋池州半个直接往嘴里送,然后又拿出来,再大口大口的咬,小梨花先花式舔一圈,再用牙齿像仓鼠那样啃着吃,南江则一直在舔,且特别的慢,没有融化的快,导致不少融化的糖水,流到了手上。
小梨花因为这个,没少说过他怎么这么慢,让他改,他表面听进去了,实际上也只有左耳听了,下次还这样,小梨花也就不管了。
几人将冰棍儿签子扔进垃圾桶,南江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又慢慢的擦手。
还没等几人继续走,突的街上的人全往一个地方聚拢,这一看就知道是有事发生,陈易安和秋池州两人一手牵一个,也往事发地赶去。
事发目的地,是一个茶馆,和小时候去过的那个茶馆不一样,这个茶馆更大,也更正式,设备更加完善,且没有电视。
而此时,茶馆里被挤满了看热闹的人,陈易安和秋池州靠着自身的灵活,惊到了最里面,终于看见发生事件的中心。
“你们谁!帮忙打急救电话啊!”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边哭边朝周围的围观者喊着,他跪在地上,怀里抱着同样头发花白的一个老婆婆。
这个老头陈易安很面熟,他觉得他一定见过。
陈易安立即拿出自己的手机,拨打了最近城镇里的急救电话。
在他身边的小梨花突然说道:“小舅舅这是张君爷爷,怀里的是张君爷爷的妻子,我叫红英婆婆。”
这下陈易安也想起来了,这是他刚回镇里,就遇见的那个张爷爷。
陈易安喊道:“张爷爷!我是陈易安,小安!急救电话我已经帮您打过了,您在这里等着救护车来!”
“好、好,谢谢小安,谢谢你啊!”
“不用谢,张爷爷”说完陈易安和秋池州又挤出人群。
他们现在的任务是护送两个小朋友回家。
李花依旧笑容灿烂,作为感谢,还将自己做的还有剩余的蛋糕,用盒子包装塞给我们,两人走了很远,陈易安遥遥回头,仍然看见一大一小站在门口,目送他们远行。
南江没有送到家门口,他的妈妈已经在半路上等着了,但奇怪的是,南母眼圈通红,眼里透着一股绝望,像是想起了一段痛苦不堪的回忆,在逆流的河里死死挣扎着,却又是一副绝决赴死的战士,即便在最后一刻,也永不投降。
南江见到妈妈第一眼,就上前去安慰妈妈,还将今日的一切行踪清晰的诉说给妈妈听。
南母听完,将那一颗赴死的心,放回了肚子里,缓缓的松出口气,转过身向陈易安和秋池州道谢。
因为回去的路已经晕染夜色,南母将自己带着的手电筒直接塞给了陈易安,陈易安想还回去,但是南江突然说:“易安哥哥,你拿着吧,我家离这里不远,我和妈妈慢慢走着就到了。”
陈易安看着南江清澈却坚定的眼神,点点头,温和的笑着,回道:“谢谢阿姨您的手电筒,明天我会来还。”
又对南江说:“南江,下次我们还一起玩。”
南江答应了,是非常郑重又郑重的点点头。
这次是陈易安和秋池州目送着,这一大一小的身影,一点一点融合在灰黑的夜色里。
回程的路因为有了光亮,就变得好走了些。
陈易安边走,脑里一边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慢慢的,握着的手越来越紧。
“易安,虽然我很高兴你喜欢牵着我的手,但你握的太紧了,需要你把握一下松紧程度。”
被秋池州唤回神的陈易安,神色有些慌乱,直接就松开了手,不过又被秋池州截了回来,又重新握住。
“易安你怎么了?能对我说说吗?”
秋池州神色担忧,停下了脚步。
陈易安看到秋池州眼里的担忧,直接就脱口而出:“我心里总觉得不安,仿佛要有许多悲剧的事情要发生,我觉得这些事情不是我能承受的。”
秋池州听了,担忧里又有心疼,但随之而来的是一份坚定,他将陈易安揽进怀里,抱得很紧,仿若害怕有人将眼前之人夺走。
他附在陈易安耳边“只要你回头,我就在你身后,你只管往前走,后面都有我帮你兜着,我能向你保证,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陈易安听着耳边坚定温柔的话语,心跳得厉害,好像这夜色里所有的不安与危险,都被他通通粉碎。
这夜,无惧,因为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