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英意外道:“他竟然交得这么痛快,都十几年了。”
“何止。收权后父皇打算重新分配兵权,就在今日早朝。本来齐王的调任最为棘手,父皇许是为了安抚他,深思熟虑后打算把南军交给他,并调任江南封地,设府金陵。”
玄英却是想南军主要由水军构成,齐王常年在内陆作战,对江南水军倒是陌生,况且江南世家豪强盘根错节,又是文士们的老家……这地方选得真妙!
玄英道:“把天下最富庶的鱼米之乡都给了他。这等尊荣,倒也配得上齐王。”
太子接着道:“可你猜怎么着?他不接!不仅如此,他所有官任都推了。只道‘臣弟多年征战,一直未能好好陪伴家人,王妃也因二十多年前的赤水之战而逝去,他自觉亏欠儿子良多。如今北狄已平,天下安定,只求陛下许他卸任归家,安度晚年。”
玄英嘴角一抽:“他正直壮年,春秋鼎盛,学人家告老还乡作甚?”
还安度晚年?玄英想起齐王那张俊美的脸,实在想象不出他学那些老头子拿腔拿调的样子。
太子拨弄着棋子,眼皮微垂:“他说他当年年轻气盛,只求平那个‘大家’,折腾了一辈子,身边只有世子一个亲人,世子还因当年那一战从娘胎里落了病根。如今他痛定思痛,觉得该好好经营自己的小家。”
“还说半年前遇到了一个高僧,法号玄度,给他算了命,说他手上杀孽太多,会遭报应,劝他赶紧回头是岸。他想着自己害妻害子,子嗣单薄,确实是个天煞孤星,故而决定回去修身养性,当个逍遥王爷。还说加官晋爵就免了,他已是超一品的亲王,机会就留给那些年轻人,望陛下多多锻炼他两个儿子。”
玄英冷笑:“好一个慈父,威震天下的齐王爷也信鬼神那一套吗?”
“你觉得他信那一套吗?他信不信难说,父皇倒很信佛道那一套!你知道吗?他竟然还给父皇推荐起玄度大师来,说他跟大圣僧辩谈一夜,大彻大悟,顿觉自己在天地日月之间是何等渺小,从前是他狂妄了!父皇好似还挺感兴趣。”太子谈及这里,不由哂笑。
“齐王这么爽快,不正好合了陛下的心意?”
太子叹道:“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了。他倒是扬言痛痛快快地回去养老,也不看他的手下愿不愿意。他一卸任,齐王一派的几大将领也不想干了。”
“先是唐老将军称年事已高,要乞骸骨,父皇想到他劳苦功高,便准了。然后是裴夙说他打了这么多年仗,身体不行了,恐无法再胜任;陆舟行说自己人到中年也想家人了,其他几个沈铭枢、江放,陆垚等一众名将也纷纷找借口罢工。最离谱的当属武安侯。”
“谢听阑?!他又怎么了?”说起谢听阑玄英便想起上午那事儿了。
“本来他火烧敌营,又在万军之中取敌军总帅首级,立下汗马功劳。父皇给他封了武安侯,风光无限。他倒好,这回金銮殿上,自称自己父母双亡,也羡慕人家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也不想任职了,想回家讨老婆去,以后就安心做个闲散侯爷。”
玄英奇道:“他才二十岁,来瞎掺和什么!”
又想到‘老婆孩子’,难道他对贺兰臻也是情根深种?没想到他年纪轻轻竟是这么个痴情种!
此时回家路上,谢听阑冷不防地又打了一个喷嚏。
齐王揶揄道:“看来今天想你的人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