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贺兰臻瞪大眼睛,欢天喜地地收起鱼竿,只见那竹竿重重弯下,一看便是一条大鱼。
谢衍不服不行,这等本事可真是羡慕不来!
此鱼也不知有多大,贺兰臻拉了半响竟连个头都没看见。水底一股巨力把他往下扯,贺兰臻险些没栽下去,他气沉丹田!
……还是没拉上来。
杆子绷得几欲断裂,谢衍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臻儿,松手!恐怕——”
话音未落,湖面骤然剧烈波动起来,水波之下似乎有个庞然大物正在逼近。
湖面忽如沸鼎翻腾,十丈外青鳞破水,那大鱼背脊上一节节森森骨刺割裂天光,宛如传说中的龙脊现世,青灰鳞甲泛着冷铁般的寒光,尾鳍扫过处漩涡骤生。
贺兰臻跪在剧烈摇晃的小舟中惊呆了!
“臻儿!快松手!”
谢衍迅速丢开贺兰臻手里的鱼竿,然而来不及了。水怪潜入水里,使出一招地龙翻身,掀起的水墙似泰山压顶,小舟顿时倒翻。
贺兰臻扑通落进湖水,吊着一口气脑浆都快被摇匀了,他窒息着呛了满口腥甜的湖水,身体沉沉地落入湖底,视野里最后景象是谢衍散开的青丝如水草般在湖中飘荡……
肺叶炸裂的剧痛中,下颌忽被冰凉五指钳住,一片柔软的唇覆了上来。
贺兰臻好似吸了口仙气,回光返照般醒过来,他拼命抓住这棵救命稻草,求生的本能让他贪婪地攫取对方口中的空气。
两人相缠着浮出水面,贺兰臻扒着船才吸两口气,就被谢衍扯着迅速游开四五丈。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小舟被水怪撞得四分五裂!巨大的浪头又把他俩卷进水里。
谢衍眼见逃生工具没了,赶紧拖着贺兰臻往岸边游,身后水怪畅快地吼叫起来,声音沉闷如巨型水牛,在湖中撒泼翻滚,掀起一个接一个的巨浪。
贺兰臻只觉得一阵地动山摇,一片浪花吞了过来,砸得他两眼发昏,不醒人事。
……
“呕——咳咳咳!”
谢衍拖着昏厥的贺兰臻狼狈地倒在沙滩上,方才带着贺兰臻在翻滚的湖浪中游了少说两公里,险些和贺兰臻交代在这里。
他精疲力竭地喘了口气,赶紧去察看贺兰臻的情况。
贺兰臻意识仍陷在冰冷黑暗的湖底,濒死的窒息感几乎将他吞没,忽有温热撬开他紧咬的牙关,渡来的气息裹着腥甜的血味。
混沌间他看见谢衍睫毛上凝着水珠,青丝如藻贴在颈侧,喉间铁锈味随着气息源源不断涌来。
"咳——"
贺兰臻缓缓睁眼,惊见谢衍放大的五官,贺兰臻骇了一跳,尚未回神便再度昏厥过去。
再醒来时眼前火光将齐王的脸烤得染上一层暖光,他朝火堆里扔了一把干柴,唇角浅笑:“醒了?”
贺兰臻脑袋枕在对方腿上,头疼欲裂:“这里是……”
“还在龙泽,我们被浪冲了过来,此处似乎是个小岛,天黑了,只能明日再想办法出去了,今晚暂且在此地将就一下。”
贺兰臻撑地坐起来,盖在身上的衣裳滑了下来——里面竟是。裸。的!
“……”
不妨事,都是男人!贺兰臻自我安慰,谢衍神情正气。
贺兰臻:“咳、我的衣服……”
谢衍把烘干的衣服递给贺兰臻,贺兰臻背过身迅速穿起衣裳,谢衍的眼睛一专注地盯着火堆,空气中只余贺兰臻穿衣时沙沙的轻响,少顷归于平静。
贺兰臻尴尬地坐在一旁,柴火燃烧的噼啪声打破凝滞的气氛,只听谢衍招呼他:“来,尝尝你自己抓的鱼。”
贺兰臻一怔:“难道是——”
“是你钓的那条乌鳢。”
贺兰臻惊讶道:“怎么会?它不是在船上吗?”
谢衍朝他神秘一笑:“你说奇不奇?我正想着去找点儿吃的,水面就飘来一个鱼篓,正是我们丢的那只,盖子封得严严实实,这家伙竟还没逃走!”
“这、这真是太神奇了!它不会是来报恩的吧?”
贺兰臻惊喜地睁大眼睛,一天两次奇遇,简直心花怒放,喜滋滋地咬了一口烤鱼。
唔,还不错。
谢衍被他天真的样子逗笑了,支着下巴坐在对面,两眼笑成弯弯的月牙:“这畜生可能是因为扇了你一巴掌,所以对你心怀愧疚,不忍见你饿肚子,于是舍身渡你吧。”
“它是菩萨座下的神兽吗,有这么好心?估计还是你当初把盖子封得太死了,它死活出不去,就在湖里游了起来,竹篓浮力太大,它也无法潜进湖里,最后应该是和我们一样是随着浪头的冲力,游到这个岸边来的。”贺兰臻竟然一边吃,一边有理有据地分析起鱼的由来。
谢衍更是乐开了花,忙不迭地点头:“嗯!有道理!臻儿好聪明!”说完还在闷笑。
贺兰臻不理解有什么可乐的,虽说这种巧合实在难得一见,忍不住道:“你吃鱼呀,别光顾着乐了。”
他剃干净一块鱼肉,递给谢衍:“你尝尝,这鱼肉还挺鲜的,就是刺太多。你可别光笑去了啊,小心一点,可能有没剃干净的小刺。”
谢衍意味深长地看着贺兰臻孝敬的鱼肉,叹道:“臻儿是个乖孩子。”
贺兰臻在心里回他:尊老爱幼,应该的。
深夜。
篝火燃烧声渐息,龙泽的蚊虫似嗅到人味儿,嗡嗡嗡汹涌而至,贺兰臻蜷在草甸上辗转反侧,手背上传来刺痛,他一掌拍去,猛地坐起,借着月光一看——
那被碾死的蚊子竟有小指甲盖大小,口器硕大如银针,叮咬处顷刻肿成疙瘩。
贺兰臻于是气冲冲地拍死数只巨蚊,掌心沾满黑红血迹,腥气引得更多蚊群围剿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