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朝谢衍看去,对方倚树而眠,长袍垂落在草间,竟无半只蚊虫敢近身。
真是奇也怪哉!蚊子怎么只咬他不咬谢衍!总不能是因为齐王气场太强,睡着也能震慑飞禽走兽吧!
聚集的蚊子越来越多,如同黑云压境,贺兰臻头皮发麻,挥袖震开虫云。然而他震死一波蚊子,又有新的蚊群前仆后继地冲上来,此情此景令人毛骨悚然!
"啪!"
巴掌声惊破夜色,谢衍倏然睁眼,发现贺兰臻被黑黢黢的蚊群团团围住,登时骇了一跳,挥袖扫落蚊阵。
他忙解下外袍将贺兰臻脑袋裹住,然而那巨蚊的口器锐利如斯,竟能洞穿衣料扎进贺兰臻皮肤。
谢衍忽然发现自己这么个大活人站里面,蚊子却对他视若无睹,他若有所思,将贺兰臻严严实实搂在怀里。
蚊群围着谢衍踯躅不前,却不敢沾上谢衍,振翅声密如雨点,似乎在朝他们示威,谢衍眉心紧拧。
突然,谢衍似乎感知到什么,广袖挟风震死一团蚊虫,带着贺兰臻往丛林里迅速撤去。
群蚊飞快跟上,二人躲进丛林,不久一声沉闷的咆哮响彻丛林。
这不就是白天那只水怪的吼叫吗?
那畜生能上岸!贺兰臻惊呆了。
紧接着又一声咆哮在漆黑的丛林里荡开,宛如远古巨兽的怒嚎,震得腐叶簌簌如雨,群蚊都不安地叫嚣起来。
一种原始的恐惧袭上心头,贺兰臻心惊胆战,后背冷汗涔涔。
“怎么办啊臻儿?好像不只一头哦。”谢衍幸灾乐祸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贺兰臻浑身僵直,狠狠咽了口唾沫。
谢衍见胆大包天的贺兰臻吓得呆若木鸡,不禁闷笑起来,胸腔的震颤隔着层层衣物传至手心,贺兰臻不由放松下来。
心道他都不怕,我怕什么?
谢衍携着贺兰臻腾空跃上树梢,群蚊锲而不舍地追上,小一点儿的被甩在树下,谢衍见此足尖轻点更高处的枝桠,将蚊群远远甩在下面。
二人寻了一根枝丫歇下。
“真有毅力啊!”谢衍看着近在咫尺的数只大花蚊子,不得不承认它们精神可嘉。
贺兰臻出手如电捏死耳后偷袭的巨蚊,摊开掌心给谢衍看。
谢衍表情皱起,眼神嫌弃:“脏死了!快把手擦干净,唉,可别擦衣服上!”
贺兰臻觉得他这个样子有些像谢陵,但说话的口吻更像谢听阑,哄小孩子似的。
于是贺兰臻恶从胆边生,面无表情地把死蚊子抹在外套上,正是谢衍那件衣裳。
谢衍:“……”
指尖忽的挑起贺兰臻下颌,月光漏过枝叶,将那双琥珀瞳照得琉璃般通透,小兽一般天真无辜。
或许只是贺兰臻伪装出的假象。
"你存心的是不是?"谢衍屈指弹在他眉心:"坏孩子!"
尾音未落,贺兰臻耳尖忽的漫上薄红——这眯眼的神情,与谢陵愠怒时如出一辙。
贺兰臻一时恍惚,竟觉得是谢陵捉弄他,脸皮顿时有些热。
可是谢陵不会有这般神秘莫测的样子,齐王潇洒出尘还很可靠,跟幼稚鬼谢陵天差地别,怎么会幻视谢陵?
一定是他们长太像了。
贺兰臻仔细瞧着齐王的脸,发现他的脸跟谢陵少说有五六分相似,气质差异太大,从前竟未发觉。
贺兰臻自顾自地瞎想,谢衍发现他又在发呆,用那双野兽似的眼睛直勾勾地打量自己,目光中全是警觉而克制的好奇。
月光下,白日里浅琥珀色的眼睛竟然泛着莹莹绿光,让人不由想到夜间捕猎中的狸猫。
谢衍心想贺兰臻成日独来独往鬼鬼祟祟,好奇心又重,时而狡黠时而生猛,是挺像只野猫的。
谢衍戏谑道:“臻儿上辈子是只猫妖。”
贺兰臻挑眉:“是吗?我属虎,师傅说我是老虎变的。”
“你师傅的道行恐怕还差点意思,我的眼睛开过光,看出你原身是只狸猫。”
贺兰臻听他鬼扯,心中翻了个白眼,也玩笑道:“那你上辈子是什么?”
“我啊?我是个道士。”
贺兰臻嘁地一声笑出来,神情很是不屑。
“真的,不然你猜我为何提前就预判了水怪要上岸,还有这蚊子为何不敢咬我?”
贺兰臻被问得一愣。
“就是因为我眼睛开过光!”谢衍煞有介事道:“我上辈子可是得道高人,不仅能窥见妖邪,各路邪魔见了我也要统统退散!纵然轮回转世,但我的仙骨还在,依旧有震慑邪魔的威力在!是吧,蚊兄?”
言罢将手伸向一只大花蚊子,那蚊子不仅不敢咬,竟然落荒而逃。
谢衍面露得色:“如何?”
贺兰臻目瞪口呆:“可、可……你身上是不是带了什么驱蚊的草药?”
谢衍不屑地撇撇嘴:“哼!小东西,给你长点见识!两百丈开外有一只水怪,离岸不远处的水下还有两只,不信你看。”
贺兰臻这才想起还有水怪,连忙极目望去,丛林里黑黢黢的,在月光下看不分明。
再往前一望,果然在湖面看见两头庞然大物冒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