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如轮,将龙泽照成一面镜子。湖心忽炸开两道银瀑,两道青灰兽影破水而出,一前一后往沙滩游去。
贺兰臻惊道:“嗬!这是什么妖怪?!”
谢衍高深莫测道:“你再仔细瞧瞧。”
贺兰臻歪着头仔细看了半天,忽然倒吸一口凉气,惊呼道:“这这这莫不是…是龙哇!!”
只见水怪身体呈流线状,如同两条长虫匍匐在沙滩,目测有三四丈长,背脊节节隆起如连绵山峦,浑身青灰鳞甲在月色下泛着阴湿冷光。
往前看,头型圆扁,顶上生着未成形的鹿角,其中一兽忽而昂首暴吼,血盆大口中两排利齿寒光凛凛,整整齐齐如锯齿一般。
贺兰臻心道牙缝真大!
只见那头暴吼的水怪突然俯冲向另一头体型稍圆的水怪,随着一声轰响,被撞飞的虬蛟在滩涂拖出深沟,未等尘沙落定,它便甩尾横扫。
长尾携着腥风劈空而来,竟将率先进攻那头掀得四爪朝天。月光下那银白肚皮泛着滑稽的油光,短爪在空中乱刨,活似翻了壳的王八,看着十分滑稽。
贺兰臻痛心疾首地揪住谢衍袖角:“这也是龙?!”他是在不想认这种蠢东西作龙。
谢衍也被这蠢物逗笑了:“既然是‘龙泽’的水怪,可不就是龙嘛!”
话音未落,那“龙”猛然翻身,掰正了身体。它气急败坏地怒吼起来,惊起无数沉睡的山鸟,二人头顶掠过数只惊鸟,险些将粪拉到谢衍头上。
他神情蓦然一僵,贺兰臻哈哈大笑。
那厢沙滩上正打得热火朝天,二兽撕咬愈发狠厉,不一会儿便纷纷挂彩,伤口深可见骨,血淋淋十分可怖,终于一兽不敌,灰溜溜遁入湖中,胜者仰天长啸,震得岸边枯叶簌簌如雨。
丛林深处忽然传出声声应和的嘶吼,贺兰臻伸长脖子寻找水怪的身影。
谢衍低头看他:“过去看吗?"
贺兰臻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点头如啄米。
谢衍广袖一卷挟起贺兰臻下了树,笑道:"好戏连台,当备些茶点才是!”
二人径直朝声音源头赶去,群蚊一窝蜂地跟上来,贺兰臻缩在谢衍怀里简直要被气笑了:“阴魂不散!怎么紧盯着我不放?”
谢衍幸灾乐祸道:“烈女怕缠郎,像不像啊臻儿?”
贺兰臻被他的比喻给恶心起一身鸡皮疙瘩,二人在距离水怪五十丈开外寻了棵树上去看戏。
然而贺兰臻以为的战斗并没有发生。
草丛里有一头体型更大一点的水怪,它对闯入的水怪嚎了几声,对方甩着尾巴围着它团团打转,形容颇为猥琐。
随后鬼鬼祟祟地伏在那只大的背上,爪子紧紧扒拉着对方,缓缓动了起来。
“……”
谢衍忍笑捂住贺兰臻的眼睛:“嗳,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贺兰臻无语,扒开他的手:“你能看,我就不能看?”
谢衍笑道:“你是小——”
他话音一顿,才猛然反应过来,贺兰臻已不是小孩子了,更不是什么纯洁处。子。
他是谢陵的坤泽,是他的儿媳。
谢衍猛然惊觉臂弯中的腰肢韧如青竹,登时像被烫着一般松开怀抱,不动声色地把贺兰臻挪出去。
贺兰臻扭头看他:“我是什么?嘶——”
夜风掀起松散衣襟,蛰伏许久的蚊群似嗅到血腥的豺狼,嗡鸣着扑向他裸。露的肌肤。
眨眼睛就给他咬出数个大包,贺兰臻痒得胡乱一抓,载着两人的树枝终是不堪重负,自二人交缠处拦腰折断,贺兰臻猝不及防地栽了下去!
“撕拉——"
裂帛声刺破夜色,谢衍盯着指间残存的半幅衣角,刹那间脑海里闪过一道影子,谢衍呼吸一窒,如同被一道电流击中天灵盖,陡然僵在原地。
他怔怔地盯着指间的衣角,等他吐出一口气时,贺兰臻已即将头脸着地。
“臻儿!”
贺兰臻足尖忽的勾住横枝,倒悬在树上稳稳刹住,霎时间裹在身上的外袍层层剥落,恍若鸟儿掉落的翅膀。
“……我无事!” 贺兰臻喘了口气。
只听一阵剧烈的嗡鸣,树下守株待兔的蚊群复又杀了上来,瞬间吞没了贺兰臻,他头皮一麻,惨叫着砸到地上。
他动静太大,把那边搞得火热的两头水怪都惊得愣住。
谢衍赶紧跳下树,挥袖震开蚊群,捡起衣裳将贺兰臻裹成蝉茧,寻了棵更高的树,抱着人纵身跃上去。
“臻儿,别抓了!给我看看!”谢衍钳住贺兰臻抓向脖颈的手腕,掀开他的衣服一看。
贺兰臻满头满脸都是密密麻麻的疹团,裸。露在外的皮肤无一幸免,简直惨不忍睹,他疯狂地扭。动身子,谢衍掀开后背中衣一瞧,顿时皱着眉把衣服拉回去。
恐怕贺兰臻身上没几处完好的地方,这哪里是蚊子,马蜂都没这么凶!
贺兰臻浑身痒如蚁噬,忍不住扭身胡挠,脆弱的皮肤一抓就破,血淋淋地十分可怖。
谢衍捏住他的手腕将他制在怀里:“别抓!忍一忍,这蚊子八成有毒!”
贺兰臻痒得发疯,在谢衍怀里扭成麻花,却被对方紧紧抱住,动弹不得。不禁将头埋进谢衍肩膀,拿脸往上磨蹭,以解一时之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