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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九,已到永安郡主嫁与三皇子恭王的日子。白天,女皇在启明宫设家宴,邀杜九华夫妻与陆翊钧相见。
入席前,杜九华仰仗自己的阁臣身份,未向陆翊钧行臣子跪礼。便已让陆翊钧的脸色冷了下来。
一番寒暄后,杜九华便有意在女皇面前提起昨日的恭王妃生辰宴:“昨日臣的夫人身体欠安,故未能到场为王妃贺生辰之喜,还请殿□□谅。”
此话既是向女皇告状陆翊钧的荒唐行径,又是在警告他,一场生辰宴满朝文武无人敢来,没有杜家在洛京的威势和根基,就算是皇子,也没人会把他恭王放在眼里。
剑拔弩张的氛围下,谁知那人反倒爽朗地笑道:“无妨,阁老,以后你我还多有相见时。”
“按民间习俗,成婚后均儿便算是阁老你的子婿,”女皇也笑着说,“自然是会多来往走动的。”
杜九华听出这话里的警告之意,立即起身拜道:“陛下太过抬举老臣了,恭王与臣有君臣之别,怎可以民间习俗相论。”
陆翊钧的笑容更深了。
家宴散去,自始至终,桌上的酒菜他都一口未动。
待一干人离开后,陆翊钧就把生辰宴满城官员不敢来贺的事告诉了女皇。
女皇端详着自己新染的指甲说:“只见过人骑骡子,没见过骡子骑到人身上去。”
“母亲,如果骡子骑到人身上该当如何?”
“打下来。打没用,就杀。你要让别人敬你畏你,就要让他们看到,不这样做的下场。”女皇轻描淡写的语气,已经亮明了自己的态度,她会支持自己的小儿子,修理这朝中每头不听话的“骡子”。
陆翊钧心里有了底。
在拜别女皇前,他也信守承诺,举荐了百里书缘作大理寺丞。女皇没有太多过问,即刻把让身边内侍把诏书发到了内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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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杜府门前送亲的队伍出发了。拉着嫁妆的马车说是延绵十里也不为过。由皇城禁军开道,后面跟着数百穿吉衣的杂役和婢女,路上的百姓无不驻足观看。
恭王王府门前,接亲的仪礼已由礼部加紧准备妥当。女皇病体未愈不能出席,陆云起作为兄长带着一众大臣,为自己的弟弟迎亲贺喜。
身为新郎官的陆翊钧执意不肯穿婚服迎亲。礼部尚书桓士则因为女儿徽纯落选皇子妃,心中也有不快,便没有多管。
怀狐倒是穿了一身祥云纹样的吉袍,站在陆翊钧身侧,保持着端庄的微笑。他能感觉到,陆云起的目光一直盯在自己脸上。
日落月升,杜府的婚车也如期赶到了王府门前,二品以下官员皆稽首跪拜。一个在花轿旁随行的杜府陪嫁侍女,待马车停稳后,便准备拉开轿帘,接永安郡主出来。
谁料,那侍女刚拉开帘子,便惊叫着后退。
陆翊钧赶紧过去一把拉住那将要晕倒的侍女,丢进陈子数怀里。
自己上前掀开轿帘一看,永安郡主倒在轿中,眼鼻口耳都流出黏稠的黑血,早已气绝身亡。
一时众人惶恐,物议如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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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仵作查验,永安的死是中毒所致。皇帝亲封的郡主、阁老的独女居然在送亲路上被毒死,女皇震怒不已,下令刑部和大理寺协同查办,三天内没有结果,就要相关办案官员一并革职谢罪。
当晚,全称禁军戒严。为了找出使永安中毒的毒物,数百名差役奴仆,被命令吃掉永安生前可能吃过的每一种食物。
百里书缘这个刚被任命的寺丞,也在家中被深夜的传令叫起,扶着乌纱帽往杜府奔去。
和秦芳一见面,只见那老头鼻涕一把泪一把,身上官服松松垮垮,革带也系得歪斜,比自己来得还要急迫狼狈。
百里赶紧扶住自己的老上司,说起自己昨日在杜府里见到的怪事,给秦芳吃下一颗定心丸。
“书缘,此事千真万确?”秦芳惊问,叠起手帕擦着自己额头的汗水。
“下官不敢撒谎。”百里回答,“从杜府里出去的那个盗贼,有玉石铺店主目睹,还有留下的脚印都能证明,此人是进了恭王的王府。不知道这事是否和郡主之死有关。”
“哎呀,”秦芳一拍桌角,额头上又冷汗直流,整个京城都知道,陆翊钧不愿娶永安郡主,大婚前一日还给王妃摆生辰宴,“难不成是这恭王殿下……”
“也不至于杀了吧?”秦芳疑虑地看向百里。
百里心里也觉得不通,思索中下意识地转着手指上的黑玉指环,猛然想起了那个人:“如果是恭王妃指使呢?”
“哎哟,”秦芳左右环顾,看堂内门窗紧闭,没有外人在,这才继续开口,“你记得,再怎么查,也不能查到皇家头上。郡主再尊贵,也不姓陆。否则,你我性命都不保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