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心里叹气,正打算去找怀狐,迎面就看到陈子数在不远处,冲他招着手。
“等我一下。”百里对明镜说,示意身旁的士兵替他照看一会儿,然后朝陈子数走去。
一看到百里,陈子数当即把刚才营帐里的事一一相告,问百里有何见解。
听到皇子上身未着衣物,王妃变成了狐狸时,百里抬头看了看月亮,已经临近三更了,心里一阵尴尬,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又问那人:
“你进去前,可在大营外通报了?”
“这倒没,我实在着急。”陈子数睁着清澈的双眼回答。
“……”百里顿了顿,沉思片刻,
“王妃的话就是殿下的意思,只是外面士兵饥饿,昏厥者连连,殿下作为统帅,不好直说出来,会有不体恤将士之嫌。这种时候,军士虽劳顿,但军心稳固,现在距离燕城快马加鞭不过一日路程,若是不提转道永昌之事,大家退无可退,强撑一撑还能在十日内赶到燕城。”
“若是提了,到时军士与主帅上下不能一心,军心必乱。”
陈子数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一只胳膊搭上百里的肩膀,称赞道:“不愧是读书人,脑子就是好使。难怪王妃非要带上你。”
百里自谦地笑了笑,又低声嘱咐道:“就是……你以后别这个时候去找殿下。”
“为何?”
“唉,我们还是去看看明镜吧。”
————————分割线—————————
有了冰水吊着精神,全军速度不减,五千轻骑按日抵达燕城。
铁马车里,明镜躺在百里的腿上熟睡着,两个人昨晚都一夜未眠,来回照看着虚弱的士兵们。明镜施法耗费太多气力,太阳刚出来,就昏昏沉沉地倒了下去,百里虽然也已经极度疲倦,但怀里抱着那正安眠的小人,怕马车颠簸摔了明镜,丝毫不敢睡去。
队伍前方,见怀狐竟戴着覆住全身的黑纱帷帽骑马跟来,陆翊钧还有些惊讶,不过往四周扫了一眼,转瞬就明白了其中缘由。
“你好像很乐意让他们俩待在一起。”陆翊钧伸出手,等着那人将手放在他的掌心里,紧紧握住,两马并行。
“有个人能哄明镜开心点,未尝不好。天庭那地方,何尝不是牢狱一座。”怀狐用法术轻轻安抚着座下的马儿。
“你该告诉他真相。”陆翊钧说,知道怀狐对弟弟愧疚,陪着那人的这些年,他总是从暗水浇在月亮上那一幕的噩梦里惊醒。
“我已经孑然一身,犹如无父无母,明镜有母亲的疼爱,又何必让他和我一样,我宁愿他永远都不知道。”
说话时,怀狐不自觉地看向自己的腹部,眼底漾出哀伤。这个也许数月后就会诞生的小生命,无疑继承了他灵脉里强大的力量,在腹中就一直在吞噬着他的法力。
“不舒服吗?”陆翊钧敏锐地觉察到那人的情绪。
“这孩子若只是个凡人就好了,浮生百年,和满幸福,不会因为他的力量,生来就为天地所不容。”
陆翊钧心间一瞬刺痛,只有他知道,身旁的妻子虽有着世间最强大的法力,却又有着世间最柔软的心肠。正因如此,若让这水一般澄澈温柔的人,因自己受了一分痛楚委屈,他都会无比自责。
终于将至燕城城下,陈子数一骑先行,先去门下通报,请守将开门迎大军入城休整。
谁料和门前守军说了半天,竟无一人应他。知道战士们都等着吃饭休息,情急下指着城墙怒斥道:
“三皇子殿下奉命率军赶来燕城,与曹大将军会合,尔等可是曹大将军部下,如今闭城不开,是何居心!”
不一会儿,城墙上出现一人——此人身高九尺有余,着宝蓝色盔甲,手持近一人高的狼牙砍刀,身形相当壮硕,扶着墙壁边缘,向下望着他。
“我就是曹宛章,你口中的曹大将军,有什么事吗?”那人拉下脸上的蓝面具,竟露出一张眉目清朗的面容,即使有着常年风吹日晒的痕迹,也还是看得出金质玉相。
看脸不像是个难说话的,陈子数恭敬求道:“三皇子殿下率五千轻骑从洛京赶来,路上粮草补给迟迟未到,将士已断粮两日,急需进城休整,请大将军即开城门让将士同行。”
曹宛章俯看着他,突然嘴一歪,轻哼一声,轻蔑道:“什么狗屁三皇子,不认识。”
“唉,唉。”陈子数忙伸直了胳膊招手,可那人还是头也不回就走了。再叫开门,又无人应了。
这下可好,怎么和殿下交差呢,这曹宛章也太过傲慢无礼。陈子数心下无奈,只好回前军去向陆翊钧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