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甜的血水充斥着着禾燃的鼻腔。
她在粘稠暗红的河水里下沉。
她想挣扎,但是全身僵硬,只能任由那种窒息感侵入她的肺里,带来尖叫般的刺痛。
她只有眼睛可以转动。
看着什么东西顺着水流朝她拍了过来,在那东西只有一个影子的时候,她就开始感觉到莫名的恐慌。比将要溺毙更加恐慌。
越来越近,她的恐慌感越来越强烈。
一只小小的,长有六根手指的婴儿手掌。
*
“醒了?”
禾燃从噩梦中惊醒。肺里还有充满水的感觉。
她回忆着刚才的梦境,恶心感,恐慌感,窒息感久久挥之不去。
她扶着胸口斜倚在床边干呕。
“喂,你还好吧。”
禾燃压着恶心,抬头。
是慕南山,他站在床边帐子外,面色复杂的看着她。
真的很复杂,复杂到禾燃懒得去分析。
“是谁救了我?”
“是我。”
禾燃沉默,终于像是掩饰不住一样,一边咳嗽一边继续干呕,就像是一定要从肺里咳出来一点什么东西才行。
“你……欠我一次,知道吗?”慕南山上前两步,又在与她半步的距离停下脚步。
禾燃其实看到了,那时跃入问心河水义无反顾的向她游来的人,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师姐已经回来了。”
师姐?卫浮霜?
“小师兄,我可以去看看师姐吗?”
这是她醒来之后第一次叫他小师兄。口气并没有之前那样黏腻,看来她真的是不太舒服。不过听到她说起师姐,慕南山想到他今天还没去看过师姐。
“你老实养着吧,你这病歪歪的样子,还不够让她心烦的。”说着,慕南山将一个药瓶扔到她的被子上,“这是徽春堂的人给你的,不知道是什么功效,你的信任要是足够盲目就吃吧。我先走了。”
说罢,慕南山便离开了房间。
禾燃现在十分疲惫,肺部还在随着每一次呼吸而刺痛。
看着瓷瓶,她见过这个瓶子,应该是温和怡给的。没有过多犹豫,打开瓶塞便服下了里面的药液。
没什么古怪的味道,隐约还有一股清甜的花香,在药液顺着食管流下没多久,她肺中的刺痛就减轻了很多。
禾燃打开房门,她现在正在徽春堂的院子里。
随便拉住一个徽春堂弟子询问,就这么一路打听着,她来到了卫浮霜住的房子外面。是的,卫浮霜此时也住在徽春院。
可以透过敞开的房门看到慕南山正站在里面,没有传来说话的声音,大概是卫浮霜还没有醒来。
禾燃今天不想再和慕南山产生争执,不管是单方面的还是互相的。
所以她转到这间房的另一侧,顺着墙根坐在了那间房的窗户下面。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慕南山走了多久,因为禾燃在那里没坐多久就撑不住的睡着了。
天色渐暗,又到了黄昏。一切的景色都开始在橘色的晕染下变得模糊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房中的卫浮霜醒来了。
房间里很暗,合住的窗户透着的橘黄的光,镶嵌在寂静的昏暗上。
简直就像是夜里的太阳。
卫浮霜一路扶着东西走到窗边,向外推开窗户。
窗外有棵海棠树,上面缀满了粉丝的花瓣,一点点气流就能让那些花瓣离开枝头。
她的视线顺着花瓣向下,落在一头有点凌乱的发丝上。
禾燃正像一只流浪的小猫蜷缩在她的窗下,双肩随着呼吸细微的起伏,身上零落着树上的花瓣。
卫浮霜不想轻易的吵醒她,但是现在已是黄昏,再晚一点就要变冷了。
“小师妹……禾燃 ……”
这个场景有点眼熟,禾燃在她的呼唤中睁开了双眼。
禾燃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这么在人家的窗外睡着了,竟然还睡到这个时候。
她朝声音的源头看过去,正好有晚风吹起,她在突然袭来的海棠花的间隙,看见了那张熟悉的眼睛。
那个在灵无境的茅屋幻景里陪伴了她将尽四个月的清丽身影终于有了名字。
原来她是她的师姐,原来她就是卫浮霜。
那天在问心河底,那个努力伸手打捞她的身影。
“师姐?”
“嗯。地上凉,快进屋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