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师弟,你这是怎么了?”楚亭纳闷地看着他:“怎么脸色更差了?”
边浪涯闭起眼深呼吸,旋即挤出一个假笑,暗暗咬牙道:“没什么,只是听闻南宫长老死在那样一个小、人、手、里,心里感到十分难过。”
他调整心态,问:“不过我不明白的是,德高望重的南宫长老的丧礼,应该非常隆重才是,怎么会让我们这些新入门的弟子来筹备呢?”
这么“重要”的事儿,你们自己不能解决吗?
让他这个新入门的小弟子来做?
不合适吧。
楚亭解释:“唉,凶手杀了人之后逃之夭夭,正法堂沈长老便连夜派出内门弟子,在鹤苍十二峰内各处搜查凶手的下落。”
“但是捉凶归捉凶,南宫长老的后事还需尽快安排。由于内门弟子都被调派出去,这才需要各峰新入门的弟子协同料理丧事。”
“……”
看来是推脱不过了。
边浪涯只能点点头:“好,我明白了。”
之后就不再废话,立刻换了衣服跟着楚亭到了归鹤峰执事堂。
正如楚亭所言,现如今扶摇门确实是人手紧缺。
凡是修为高一些的弟子都被派出去搜寻所谓凶手的下落,剩下的无非是筑基期,还有尚未筑基的外门弟子。
这些弟子有大半都被喊来料理丧事了,边浪涯便在其中之列。
此时,被指派了端茶送水任务的边浪涯,正在西边的厢房里慢悠悠地泡茶。
“边浪涯!”有人喊他一声:“前头有贵客到访,快把茶水端过去!”
边浪涯面带微笑,任劳任怨:“好的,师兄。”
他托着承盘,微低着头走入偏殿,依照次序奉茶,再换掉用过的杯盏,最后安静地退出去。
离开时,他不动声色地往偏殿的另一个方向看去一眼。
那边,舒敛矜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衣,模样更添几分素雅,更像是山巅雪。
他正侧着身听身旁的人说话。
舒敛矜依旧是淡然的表情,在这样庄重场合里,更是不流露出任何特别的情绪。只有在旁人提起南宫隐的死亡时,他才表现出几分惋惜的神色来。
众人都知道他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如今却罕见地面带三分悲切,众人不由得为之动容,于是纷纷劝道:
“人死不能复生,逝者已矣,门主切莫太过伤怀。眼下最要紧的,是抓住凶手。”
路过听到一耳朵的边浪涯:“……”
他没忍住笑。
伤怀?
潇然仙君心里指不定有多高兴。
边浪涯暗暗嗤笑,然后揣着手躲到一旁,静静地看舒敛矜与人客套、近乎。
……
“本座明白,多谢诸位关心。”舒敛矜道:
“本座也要感谢诸位,南宫长老能得各门各派执事、长老不远万里、亲临吊唁,想必九泉之下也能瞑目。”
几位贵客又客气地说“哪里、哪里,都是应该的”,然后又唏嘘一番,最后被扶摇门弟子领去宾客席。
舒敛矜目送他们离开,眼中的漠然稍纵即逝,然后他又很快调整表情,转身又和其余的宾客说话。
用的还是同一套的说辞。
“辛苦梁长老远道而来,鄙派粗陋,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穷乡僻壤出来的修者罢了。有空出门吊唁,不如多关心关心你们要死不活的城主。
“原来阁下便是飞行剑宗的大弟子。飞星剑宗人才辈出,是天下之幸。”
——外出历练三百年,归来仍是金丹期,废物。
“本座尚有要事,恐怕不能奉陪,诸位自便。”
——无聊透顶,本座不伺候了。
舒敛矜转身往外走,忽而动作一顿。
他朝偏殿的某处瞥去一眼,立刻抓住了某个人匆忙避开的视线。
舒敛矜眼睛微微一眯,接着抬脚走了过去。
藏在角落里的是个年轻的男子,个子很高,相貌也出色。只是……
舒敛矜稍稍抬头打量他:“你是谁的弟子?叫什么名字?”
边浪涯大大方方地摆正脸来让他看,恭敬且礼貌:“回门主的话,弟子边浪涯,是百炼峰的新来的外门弟子,丧礼上人手不足,因此被调来此处。”
他的嗓音有些许低沉,声音并不难听,但舒敛矜却眉心微蹙。
这声音……
“边浪涯?”
舒敛矜盯着他,随即猛地抓住边浪涯的手腕。一缕带着凉意的灵力探入边浪涯的脉息。
片刻后。
舒敛矜甩开手:“炼气四层。”
废人一个。
虽然声音相似,但不是昨夜偷窥的黑衣人。
“门主?”边浪涯故作不解:“可是弟子的修为有什么问题么?”
舒敛矜没有回答,而是细细看了眼边浪涯的眼睛:“方才是你在偷看本座?”
——恶心。连眼睛都相似。
边浪涯没有错过舒敛矜脸上一闪而过的厌恶的表情,无意识间,他的心跳得快了一些。
他说:“弟子、弟子不敢。”
“不敢?”
边浪涯低头:“弟子知罪!是弟子素来听闻门主美名,心生敬仰,如今见到门主,才没忍住仰望门主,并非有心冒犯,请门主宽恕。”
“……”
舒敛矜漠然地看他一眼,像是瞧见什么脏东西,紧接着拉开了距离。
他的眼神带着警告:“修行之人,贵在自重。别再那般无礼地盯着本座,再有下回,绝不轻饶。”
边浪涯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