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霍思启的手触碰到她的瞬间,朝云立刻出声“啧”了一下,粗糙的手掌在上方悬挂着,收也不是,落下也不是。
李南云主动化解了这份诡异的尴尬,抬手握住他的手,“你这个朋友我也交了。”
直到日头西斜,也没人懂苏泽沉到底在等什么,霍思启主动下厨给大家做晚饭,他是有备而来的,进山时不仅带了蔬菜还领了一挂排骨。
霍思启手倒是快,不过半个时辰三菜一汤均已上桌,浓郁的肉香早就飘浮出去,半腰高的木栏杆上一排排小孩拼命垫着脚,往厨房方向张望着。
朝云凑到她身边小声嘀咕着:“公主,你真要吃吗?我刚刚看到那锅都黑黢黢的,不知道多久没洗了,干净吗?”
她拿着铁钳子,往炉子里放上木材,火焰一瞬间被木头盖下,又似鬼影一般腾起烧得更旺。
“总是吃不死人的。”李南云从未做过此等粗活,从中发现不少乐趣。不熟练地用左手钳起木块总是掉落,她也不气馁,反反复复地重复着一个动作。
她回头,火光照亮她的半张脸,把白衣都印上红色,一张小脸也被照得红扑扑的。
朝云别扭地把手中手绢揪成了团,李南云拍了拍她的手背宽慰道:“你不是带了糕点嘛,不想吃就吃那个。”
乍一看朝云倒是比她还穿得华贵,一身石榴红短衫再加上配套的长裙,用褐色丝线勾勒出银杏图纹。
兀然站在土房中,和周身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吃饭啦!”霍思启高声喊着,屋内的空间不大,人数又多。苏泽沉和孙邬合力把桌子搬到院中,再放上几个板凳。
朝云站在一角,只看着他们久久不肯入座,几人面面相觑谁也不好先动筷。
“过来。”
李南云率先给自己舀了一碗汤,朝云嗫嚅着说些什么,但还是乖乖地坐在她身旁。
其余人刚准备动筷,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从村口传来,由远及近。
“来了。”
苏泽沉胸有成竹地注视着门口,“还真让他等来了。”她小声地嘟囔着,却被他抓个正着。
他歪着头挑了挑眉头,那神情分明是在说:不信我?
袁西承一身青绿色竹纹袍为首,“得知公主殿下在此,未能远迎,实乃失礼,祖母特命我接殿下上山。”
“山路难行,殿下的马车怕是走不了山路,我已备好座驾供殿下驱使。”
袁西承是这一代小辈中少有的佼佼者,可惜无心入仕,袁若兮倒是对他有过断言,说他是盘旋在深山中的毒蛇。
如今一见像是个翩翩公子,哪有半分毒蛇长相。
从山角往上望去,香樟树呈阶梯状从下至上的成排生长着,四周蚊虫都变得少了,只飘浮着淡淡的香料味,再往上就看不到了。
这样陡峭的山,居然还能容马车通行,可见在此处下了多大的功夫。
再往上植被又变换了,即使隔着帘子往外看,也不难看出这里的竹子长得极好,如此的高度,竹林竟能长得这般茂盛。
竹林在山崖上绵延十数公里,竹浪招摇,鸟喧动竹叶,无风而落。
“哇!”此情此景朝云不禁出声感叹,一风一鸟,无处不彰显着自然的风味,但有心者却能看出这是多少人力物力堆砌而成的。
光说脚下上山的路,没有个一年半载再加上数百工匠是绝对造不成的。
“的确是土皇帝。”她声量不小,由于袁氏特质的马车内空间不大,除了她与朝云,其余人都骑马上山。
苏泽沉悠悠地拉着缰绳,不快不慢地与马车并驾齐驱,听到她的声音,掀开珠帘,压低身子。
“殿下若是毫无准备,只怕臣就要葬身于此了。”
“现在才来问,是不是迟了些?”
李南云自然不可能只带着他们几人上山,刚刚从鬼门关走一趟,她还格外珍惜活着的时光。
她有意无意地摆弄着腰间挂着的香囊,宫中特制的密香,留香时间能达三日之久,凤翎卫能凭着香味找到她的踪迹。
苏泽沉安心地放下了帘子,一路稳当,比从城内到山脚的路还要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