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启将视线落在连芃的身上，仔细打量着她，眼前的人明明是他的闺女没错，可是他总感觉这一次从青州的女儿和之前不一样了。

虽然他远在百姓安居乐业的江南，但青州这一两年的局势变化他也十分清楚，他更知道连芃曾为了萧域孤身前往了赤鹰寨。

他不知道连芃究竟在青州经历了什么，让她的心境变化如此之大，他想到这里不禁心生怜惜。

但至少，她能从萧域那苦海之中抽身脱离已是万幸。

连芃见连启久久没有开口，觉得他是不相信自己，她再次开口询问，“爹，你不相信我吗？我发誓我刚才所说都是发自肺腑，人活一世有人逐名逐利，有人为了生活奔波，也有人惟愿家人安在，如果必须成亲，我是不愿一辈子锁在那高墙之内。”

“爹怎么会不相信你？能从你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我真的很欣慰，如果你阿娘在天有灵看到这样的你也会放心了。”

连芃侧着头看向连启的已有岁月痕迹的脸庞，发现当他提及阿娘时，不仅舒展了眉头，连语气也变得温柔了些，但是一想到梦境里的情景，她还是有些疑惑。

“爹，你可以再跟我说说阿娘吗？我知道我不该忘记她，可是……”

连启闻言轻轻一笑，也没有责怪她的不记得，他那些尘封的记忆被打开，他张了张嘴，将他们相识相知相守的过往一一叙述了一遍。

有好几次，连启说到动情之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也不知道红了多少次眼眶。而连芃听着他的讲述，她早已潸然泪下。

“原来我的阿娘是如此不简单。”

原来，她的外公是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在几个子女中，大儿恃宠而骄为人放荡桀骜不成气候，幺儿从小体弱多病不堪重任，身为长女的娘亲挑起了重任，选择继承外公的衣钵，成为了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因为各种原因，她竟然从众多追求者中选择了平平无奇的商贾人家，也就是她的爹。

因为常年征战打仗负伤，阿娘身上落下了难以根治的病根，在她五岁那年便消香玉陨，也是之前梦境中看到的那一年。

“如果那天我没有和你阿娘发脾气，她是不是就不会走得那么早？”绷了许久的弦突然啪的一声断了，连启心底最深处的伤疤被撕开。

若不是灵素曾在临终前托付他要照顾好两个孩子，他一定不会独活至今。

难道那次的争吵是他们最后的诀别？这对相爱之人来说未免也太过残忍了。

连芃闻言看向了泪流不止满目悲戚的连启，轻轻地拥住了他，哽咽着安慰：“爹爹你不要难过，都过去了，你还有我们，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轻举妄动，也不会辜负你和阿娘多年以来的良苦用心。”

连芃听完了刚才的故事，再重新望向那片祥和的街景，她的内心也开始坚定起来。甚至也明白了连启带她来这里的用意。

一入宫门深似海，高墙之中本就人心险恶，处处都是勾心斗角，如果再所托非人会走得很艰难。

可是她的阿娘是这般厉害的女子，她岂能独享安逸，避世苟活？

其实不是不可以嫁入皇宫，只是这个人绝不可能是萧域！

想来也是，当今圣上又不止萧域一个儿子，不如看看被她拉下太子之位的萧璟，如果他是个可造之才，也不是不可以重新将他扶上位。

“爹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明白你带我来这里的用意，从现在开始，我们都要向前看，我们一家人团结一致，携手共进。”

连启看向眼神坚定的连芃，欣慰的点了点头，“看来，你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连芃点了点头，笑而不语。

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天色也暗了下来。一阵微风吹过，身着单薄的连启忍不住打了喷嚏。

“天色不早了，咱们快回去吧。”连芃一边说着，一边揉了揉饿得“扁平”的肚子，恰好她的肚子也在这时候发出咕噜咕噜的饥饿声。

听到连芃饥肠辘辘的声音，连启才想起还有很重要的事没有告知，他立即开口，“对了芃儿，还有一件事没跟你说，其实……”

连启的话还没说完，不远处就传来了连奕急切的声音，“爹，芃儿，原来你们在这里，我绕了好几条街终于找到你们了。”

连奕和连翘处理完望江楼的事宜回到了连府，等了许久都不见父亲和妹妹回家，他以为父亲是在为妹妹的冲动之举损失了不少银两的事生气，便派人到处寻找他们。

终于，在夜幕来临之前找到了他们，只是没想到会是在父亲多年没有踏足过的城西缺口城楼之上。

连芃循声望了过去，看到脚步匆忙的连奕向他们越走越近，而父亲的话也戛然而止。

她这哥哥来得可真是时候啊。

连奕一走近便仔细打量着连启和连芃二人，不知道他来得算不算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