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上将的儿子?程诺眼前陷入一片昏暗,听力却敏感地捕捉到这几个关键词。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对了,这是梦里,梦里的“他”还没死。
一道刺耳的声音在一众黑暗的混乱中传进程诺的耳朵。
“呸,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兴奋的,这些人巴不得贴人身上去,下贱玩意。”站在王丞座位旁边的谢铭伟脸上带着鄙夷。
“可不是嘛,那许挽呈有什么厉害的,不就是有个上将当爹,得意个什么劲儿?孬种一个,那两个月指不定是惹什么事躲起来了。”王丞坐在椅子上,脚踩着桌子,笑得恶心。
不要。他闭着眼睛的眉头紧锁,头脑中不自觉地蹦出这两个字。
一股无言的怒气从四面八方,在他的身体升腾起来。
即使在梦里,他也不希望听到有人骂他,对,不要骂他。
闭阖的眼皮下已经浸了点湿润,升起的怒火灼烧着他的心脏,焦黑的地方泛着苦涩。
难受。
谩骂还在继续,像穿线的针在程诺的身体上戳刺。
突然,“砰——!”
一声巨响,椅凳被掀翻,周围的嘈杂声被惊呼取代,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吓傻。
“我让你不要说他。”程诺背脊弯下,双手狠狠地掐住王丞的脖子,过长的黑发下,透出的眼眶赤红,有泪水流下,声音哽咽混杂着无助。
掐着王丞的手还在使劲,青筋都凸显了出来。王丞已经说不出话了,脸上的红色褪去,唇色也全无,眼珠向上翻,眼白露出来,一副准备濒死的状态。
有人见状被吓到尖叫,反应过来的谢铭伟抓住程诺紧绷的双手,试图扯开他,“程诺!松手。”
程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听不见任何人的说话。看着王丞即将要晕厥过去的脸色,嘴唇张合乞求呼吸却发不出一丝声音的模样,他心里的怒火渐渐平息下去。
对,只有这样,没用的东西才不会说话,他平静地想着,脸上还淌着泪痕。
蓦然,他松开掐着王丞的手,低头静静站了会儿,转身走出教室。
猛然获得空气的王丞,手肘撑着桌子,大口地呼吸着。旁边的谢铭伟不可置信地说道:“程诺他这是怎么了,疯了吗?”
王丞说不出话,旁人看不见的眼里透着狠戾。
刚刚程诺是想杀了他。
走廊厕所里,程诺手伸进池子里,捧起水龙头的水,低头泼到脸上。他抬起头,沉默地看着镜子里的人。
乌黑的头发挂着水珠,几缕被沾湿贴着他的额头。面色是病态的苍白,眼底透着青黑的疲倦,眼眶微红,干裂的嘴唇内里红得滴血。
他刚刚有些太激动了。
这是梦里,程诺在心里第无数次告诉自己,不是真的,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也没有必要。
镜子中又出现几个人影。
是王丞,他们几个追过来了。
程诺收回目光,双手撑着洗手池边缘,敛下眼皮,缓缓合起,等待这一场梦的过去。
下一秒,他就被狠狠地掀翻在地上,肚子猝不及防地挨了几脚,他难受地蜷缩起身子,一只手握拳挡在头上,承受落下的拳头。
恍惚间,他好像又要再次睡过去了,眼前的画面开始模糊起来。
第一次死,吃的安眠药。说实话,不好吃,太苦了,他讨厌苦味。现在,在梦里,他又要再死一次,好痛,比起第一次来说,太狼狈了。
如果真要选择的话,死还是太痛苦了。
混乱中,看不见的地方,他嘴角微不可察地弯起,带着苦涩。但对比他的人生,看不见光明的活着却比死亡还要痛苦。
一瞬间,一道微弱的光影反射,在程诺逐渐昏暗的视线中照进。
金色的。
他在残影中费力捕捉,下一刻,他愣住了。
金色的胸牌还在上方随着动手的人忽远忽近地晃动,程诺却不受控地盯着那抹金色。
对了,胸牌。
眼球转动直视眼前,他想起放在家里的那一枚。
莫名的,一股强烈的欲望升起。他忽然好想再看一眼,即使是在梦里。
也许是被这股力驱使。程诺的脑子恢复了一丝清醒。
高瘦的身子猛然迸发出力量,死死抓住王丞的手臂狠命向下扯。
下一瞬,位置对调,程诺压坐在王丞身上,单手扼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朝他的脸上砸去。
一时间。突如其来的局势变化,打得旁边的几人措手不及。听见王丞被打得发出惨叫,他们才回神,上前拉住还在动手的程诺。
等程诺站起身的时候,躺在地上的王丞已经彻底地昏死了过去。
昏过去的前一秒,听见程诺在他耳边说:“王丞,替你害死的人偿命吧。”
眼前的人声音沙哑,仿佛变成了真正的恶鬼,前来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