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望着赵家上下忙碌却有条不紊的行动,恐怕这并不是赵家公子第一次吐血。
屋子里的仆从进进出出,不时端出盆血水来,似乎里面的赵公子病得十分严重,偶尔传出一名妇人担忧的惊叫“幻儿!”
赵家一乱乱到了天亮,贺天星趴得腰都快断了,正要开口提议歇歇脚,身侧的谢从礼炸了毛,“噌”地跳下去,气道:“等不了了!”
他冲到赵家门前,“咚咚咚”地用力拍门,像是上门要债似的。
贺天星只好跟上去,规规矩矩地站好,等着仆从来开,没想到开门的却是那个赵老爷。
谢从礼道:“我们要见你儿子!”
贺天星道:“听闻令公子久病,在下专治疑难杂症,或许可以帮您一把。”
赵老爷愣了片刻,立即露出笑容,引贺天星和谢从礼往后院去,路上感恩戴德,恳求他们救救他的儿子赵幻。
进到赵幻屋子里,铺面而来的血腥气极其浓重,越是靠近床上昏迷不醒的赵幻,越是浓烈,看起来他似乎确实病得不轻。
赵夫人坐在床边抽抽搭搭地抹眼泪,见二人进来,先是疑惑了一会儿,又开始低着头哭,想来是将他们当作赵家请来诊治赵幻的郎中了。
赵幻紧闭双眼,面色惨白如纸,唇角和被褥上还有残留的血迹。赵夫人用手帕替他擦去唇角的血。
细看之下,赵幻和昨夜的盲妖一模一样!
贺天星与谢从礼对望一眼,皆是“果然如此”的表情。
贺天星上前,赵夫人自觉起身让出位置让她替赵幻把脉。
其实她不懂岐黄之术,现下只装装样子,名为把脉,实则探查妖气。
可无论贺天星如何探,这赵幻身上也无丝毫妖气,指下的手腕皮肤反而愈发冰凉。
她正要收手,却忽然被赵幻抓住手掌,仿佛摸着一块儿冰,她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指掰开,放回他身侧。
贺天星起身,走到谢从礼身边,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贺天星问道:“赵公子病了多久?症状如何?”
赵老爷长叹口气,缓缓道:“我儿病了三年多了,每次发病都是通体生寒,呕血,昏迷不醒,甚至出现短暂的失明。我们请了无数名医,也没能诊出到底是何病,更无方法可医。”
赵夫人道:“他们都说幻儿活不过二十,如今,他再有一个月就要……”话未说完又忍不住抽泣。
贺天星听完,迅速抓取到可疑的信息,确认道:“赵公子发病时会有短暂的失明?”
赵老爷点头。
贺天星拉着谢从礼走到门边小声“密谋”,道:“有可能是妖物附体。这种情况下探不出妖气,最是难缠,被附体时间越长,越不容易与肉身剥离,且必须依靠修为极高的人来剥离。咱们俩,做不到。”
谢从礼道:“趁他此时昏迷,我守在这里,你去叫霍歧过来,他应该有办法。”
商定结束,贺天星转身对赵老爷道:“二位,在下能力有限,但在下师兄恰好懂这方面的杂症。请二位稍等,在下去请师兄过来。”
赵老爷千恩万谢地谢过,送了贺天星出府。
回到客店,贺天星向霍歧说明了情况,霍歧道:“先带赵幻回宗,再请寒玉大人定夺。”
于是两人齐去赵家,然而还未至门前,远远闻见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
两人料猜不好,推开赵家大门,院子里横七竖八死了四五个仆从,鲜血流了一地,血迹延至后院。
贺天星飞速往赵幻院子跑,果然见谢从礼正和赵幻缠斗,旁边地上躺着赵家老爷和夫人,身上没有血,大概还没死。
谢从礼原本与赵幻一对一极其吃力,但忽然有了贺天星跟霍歧的协助,很快将赵幻打得连连败退。
赵幻敌不过,最终中了霍歧一剑,同时被贺天星一脚踹翻在地,呕出一大口血,彻底丧失反抗之力。
霍歧与贺天星用捆妖绳绑紧赵幻,才抽出空来查看谢从礼的伤势,他挨一个人能牵制住赵幻实属不易,此刻咳出口血水,“呸”地一记喷在赵幻身上。
谢从礼一巴掌扇在赵幻脑后,气道:“你数数你杀了多少人?!罪行够宰你好几回了!”
贺天星道:“现在这个情况,还能把他身体里的妖剥离出来吗?”
霍歧沉默片刻,道:“恐怕很难。”
赵幻嗤笑一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被谢从礼死死摁住,只好仰着脸道:“你们觉得我是被妖上身了?可笑!我生来便是如此。因为这双眼睛,姓赵的把我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十七年!”
“什么脏水我没喝过?什么恶心的东西我没吃过!他们不把我当人,我怕凭什么要把他们当人!”赵幻冷笑着松了力,不再挣扎,“我最后悔的就是没早点杀了他们!”